郝果子面色变得极为古怪,“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老陶继续做账,心里想着少爷俸禄不多,撑着这么一个大家子实在吃力。虽说陶府败落之前,陶老爷十分有先见之明地转移了部分家财,但家财再多也经不住坐吃山空,看来是时候告诉少爷这笔钱的存在,顺便再与他商量商量如何让这笔钱活起来。
郝果子见老陶心不在焉,忍不住凑过去道:“老陶,你不是最反对少爷与顾射在一起的吗?”
老陶面无表情地将他凑过来的头拨开,“我几时反对过?”
郝果子道:“你明明一心一意想着为少爷讨一个少夫人,生一群小少爷的!”
老陶叹气,“你认为我愿意,少爷便会愿意吗?”
郝果子想起近几日陶墨提起顾射时死心塌地的模样,就一阵心凉。
老陶道:“再说,天下女子又有几个比得上顾射?”
“这怎么比?”比容貌?比家世?比才华?……他想不出谁能比得上。真要比,恐怕也只有皇亲国戚家的小姐,只是那些人又怎么看得上陶墨。“不对,你说顾射对少爷,也有意思?”他一脸震惊。
老陶拨算盘,懒得理他。
郝果子急得从老陶的这边跑到另一边,“可是我有时候会看到少爷对着墙根发呆,然后唉声叹气……难道是在为两人将来发愁?”
老陶道:“如果你再继续吵下去,那么我们都要为将来的生计发愁了。”
郝果子愣了愣道:“我们很穷吗?”
老陶道:“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很穷,但是我可以让你变得很穷。”
郝果子很委屈,“我只是关心少爷。”
“那就去看看少爷的参汤熬好了没有。”老陶道,“我们顾好少爷的身体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我相信少爷有分寸的。”
郝果子讪讪地去了。
等他脚步声走远,老陶才抬起头,双眉蹙起。
对着墙根发呆,唉声叹气?
心结还未解开吗?
陶墨觉得这几日自己一直游走于幸福与惊恐的边沿。
顾射越是对他温柔,他就越是害怕这份温柔不能长久,于是战战兢兢地承受着每一份的关怀,如同怕吃了这顿没有下一顿的乞丐。
老陶说他这几日瘦了,不停给他喝各种补汤,但是他自己知道,夜不能寐的虚耗不是补汤能够挽回的。他也想将自己从这种惊恐中拉出来,甚至对着顾射将自己心事剖白,但每每看到顾射那清冷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话就像掉进湖里的石头,一下子沉下去,挣扎不出来。
“这里力道不对。”顾射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回来,“要略提一提。”
陶墨忙颔首。
顾射放下纸,抬头看着他,“有心事?”
陶墨慌忙摇头。
顾射没有再问,“将我朝律例拿来。”
陶墨转身去拿。自从他的字写得有些像样之后,顾射便开始为他讲解我朝律例。他讲解得极为生动,不时拿出各种案例做附注,简单易懂又津津有味。不仅如此,顾射有时还会说些讼师的诡辩技巧,指出其中疏漏,让他加以小心。
陶墨知道他是怕日后他遇到讼师以此诡辩,被误导,因此听得十分用心。
顾射拿了律例并不翻开,而是问道:“对于樵夫一案,你有何看法?”
陶墨愣了愣道:“樵夫是代人顶包,虽说无杀人之罪,却妨碍办案公正,也当一同治罪。”
顾射道:“你如何证明他是代人顶包?”
陶墨道:“这,或许等卢公子病愈之后,我们再与他一同商议?”观音庙一别,卢镇学便在家抱病,只在翌日差下人送了份信函道歉。
顾射道:“只怕他的病暂时好不了。”
陶墨惊道:“这般严重?”他这几日忙着在顾府与县衙之间穿梭,不曾抽空去卢府探望,如今想来,也有几分歉意,便道,“不如我明日去探望探望。”
顾射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扬,“也好。明日未时,我来县衙接你。”
陶墨心头甜丝丝,随即又暗暗提醒自己不可陷得太深。
顾射默不吭声地看着陶墨脸上的神情变幻,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顾射想来守时,说未时便是未时。
陶墨未时不到便拿着郝果子准备的礼物在门口等,看到马车来,正要上车,就听郝果子从后面钻出来道:“少爷,我与你一同去吧。好歹有个人提提东西。”
顾小甲冷哼道:“我不会提吗?”
郝果子道:“我这不是心疼你一个人提太辛苦吗?”
“谁要你心疼!”顾小甲撇头,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在车辕上让出一个位置来。
郝果子笑呵呵地坐上去。
顾小甲正要赶车,手中缰绳就被郝果子接了过去。
“这几日辛苦你了,不如歇歇让我来。”郝果子表现得分外殷勤。
顾小甲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郝果子道:“我只是看你每天这么辛苦,过意不去而已。”他必须要在少爷面前证明自己的用处,绝对不能让自己被闲置!
论赶车技术,郝果子与顾小甲可说是不分上下,同样一路四平八稳。
到卢府门口,顾小甲将事先准备好的拜帖往门房一送,门房立刻一溜烟地跑进去报信了。
陶墨与顾射从车上下来。
陶墨不自禁地想起当日自己来卢府赴宴,遇到顾射的情景。那一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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