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地冻,想想从前饿肚子的滋味,即使暂无裹腹之忧,也不知要捱多久,觉得还是节俭为上,定了每日餐时数量。
暂放下一桩心事,冯妙蕴邀思安骑马散心。
她和贴身宫女都换了男装,脚蹬小鹿皮靴子,清爽俏丽地来金鳞殿想邀。宫里着实沉闷了一段时日,冯妙蕴一阵风儿刮来,看得金鳞殿的宫女们露出羡慕之色,思安干脆大手一挥,让金鳞殿宫人们都换了轻便衣衫一同到宫中开辟的跑马场戏耍。
内侍与宫女各组了队伍蹴鞠玩,让思安当裁判。思安在阿禄的怂恿下也完了一局,跑了一会儿全身发热,脸上也多见了血色。
冯妙蕴勒着马头慢慢踱到思安身边,笑道:“圣人说陪我骑马,怎地先同他们玩起来。”她一身窄袖修身的男装显得极干练,两颊被风吹得红扑扑的,笑起来神采飞扬。
思安也笑道:“待会儿和你赛马。”又对一旁眼馋的骆仁旺道:“你也去牵匹马来,护在朕和淑妃身边。”
阿禄唤宫人牵马。却闻一道尖细的笑声,丽娘站在马场旁一棵秃了枝的梨树下,嘴角挂着抹冷笑。邵青璃面无表情,半垂着目光立在她近侧,她们身后还有数名跟着伺候的宫人侍卫。
丽娘身着秋香色宽幅缎面狐皮裙子,水红闪金银鼠褂,领口松软的风毛托着小巧白皙的脸蛋,她身量似乎较从前清减了些,鲜红的额花却将更显深刻的明艳眉目衬得多了三分凌厉。邵青璃则穿得单薄朴素多,夹裙上几乎没有花纹,脸上也不饰脂粉。
丽娘靠着树干拍拍手,笑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不知集宠爱于一身的滋味到底如何啊。”她的语调拉得细长,没多少笑意的美目兀自转向冯妙蕴。
思安与冯妙蕴根本没有那种关系,冯妙蕴到底还是不通人事的姑娘,被丽娘一问一瞧,脸上满是尴尬,思安皱了皱眉头挡在冯妙蕴马前。
“哟,这还护上了。”丽娘扶着宫女的手款摆纤腰走近。
第五十章
冯妙蕴下马福身行礼。
郑家已败落,丽娘虚有中宫之位,却比当初更无顾忌,反正家族败也败了,她父母的爵位诰命均被褫夺,家产被查抄,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朝思安欠身,却不叫冯妙蕴起来,反而纡尊弯腰将冯妙蕴的脸蛋身量上下打量一遍,转眼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金鳞殿宫人,才笑道:“好热闹啊,我说这大冷天儿的,别处连个鬼影都没有,唯独这里这么热闹。原来是圣人让太监宫女们踢球来哄妹妹高兴。”
冯妙蕴对丽娘的故意曲解抿唇不语,丽娘笑得更欢。
“只是不知,圣人这么宠妹妹,妹妹何时能为圣人诞下龙裔呢?”
这话说得思安和冯妙蕴越发没意思。
思安道:“你不要胡说。”一时尴尬不好动作,让阿禄去扶冯妙蕴起来。
丽娘终于将目光转向思安,不似一贯的轻蔑讥讽,恨恶明灭,倒吓得思安一跳。
她看着思安,话却好像还是在对冯妙蕴说,道:“妹妹如此得圣人爱重,可是圣人却是个不爱女人爱男人的,妹妹这样伺候一个雌伏他人身下的男人,想必心里也是苦的。”
思安不曾以自己喜欢男子为愧,虽不想隐瞒谁,也不想刻意布公,只是身系皇位顾忌甚多,平日不得不遮掩伪饰。丽娘的笑声尖细刺耳,思安不怕周围的宫人听见,却不愿自己的事被人拿出来如此轻忽嘲弄,况冯妙蕴全然无辜,根本不该受此嘲笑。
他面上少有的带出些愠色,对丽娘道:“别再说了。”
丽娘笑得花枝乱颤,道:“圣人息怒,圣人可别怪臣妾,臣妾怕得很,怕得瑟瑟发抖呢。早知圣人有今天的硬气,当初臣妾说什么也不该让圣人在外头的茅屋过夜,至少也该体恤圣人愿求,让圣人进了臣妾的屋里,在臣妾幕中有一席之地。”郑家与宦官交往深厚,又遇宗族离心,遭逢巨变,眼看家业倾塌,丽娘的皇后之位也摇摇欲坠。她对造就这一切的温行十分怨恨,也恨上了与温行关系非常的思安,刻毒起来连自己的脸面也不想要,怎么难听就怎么说给思安听。
思安恼得满脸涨红。
丽娘走近思安,如嗜血一般艳红的朱唇轻启:“听说成王可对圣人心疼得紧,连金鳞殿厨下炊饮都亲自过问的。”她叹道:“可惜啊可惜,您怎么就是咱们的圣人呢,若是别的什么人,我早捉了来当那狗贼的面剥皮削骨给他看,看狗贼会是什么反应,哼,想想都觉得痛快!”
她话中狠绝非常,已不是嘲弄羞辱那么简单,思安心神大震,面白如纸,骆仁旺看不下去,顶着剑格把丽娘隔开。
“不得对圣人无礼。”
丽娘后退几步,却有一个侍卫从后面冲出来,扶住丽娘,挡在骆仁旺的剑前。
“你要做什么,皇后娘娘面前休得放肆!”
骆仁旺并非真想对丽娘刀刃相向,只想威吓一番,那侍卫却紧张得很,盯着骆仁旺的佩剑,手抖着不敢真隔开,只是身形没动大半将丽娘遮挡在后。
骆仁旺倒愣了愣,思安也愣怔,看侍卫的样貌,恍惚记得还是当初逃难与丽娘私通的那个人。熟料丽娘不领情,伸手将侍卫推开,冷笑看了思安一眼,扬长而去。那侍卫脸上又红又青,咬着牙跟在宫人队伍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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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正好,天空湛蓝广阔,凉风吹撒得雪云舒展恣意,天际隐没的边缘被宫殿勾勒出的高低起伏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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