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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战火将至,这温柔到骨子里的江南就如一汪脆弱的镜花水月。温郁之突然就觉得心中一片平静,无论是旧日情谊还是心中怨愤,皆是在战火中一笔勾销,显得那么的无足轻重。
……
北燕沿江部下重兵,武昌安庆两处更是大军围城。南楚也是倾力一搏,临安城内除了必要的守卫,可谓是兵力全出。厮杀不知不觉便过了八日,上游流下的江水都染成了不祥的红色,上面漂浮着士兵的尸体和船只的残骸,夏天的酷暑一闷,空气中全是腐臭的味道。
运粮的道路五日前被切断,如今还没有重新打通,武昌便真的成了一座孤城,有冒死突围的斥候前来汇报,说城内粮草军火皆已告急,守将已下令从城中百姓家强行征粮。
皇帝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此时临安城内坚持留守的大臣不过二三十人,全都整日的聚在御书房内,忙到半夜才红着眼睛各自回去休息。
那日温郁之深夜回到小院,四周一片静谧,推开院门,竟见小晏还未休息,坐在院中等他。
“大哥……”小晏走上前来,借着夜色将一个信封塞到温郁之手里,声音压得极低,在温郁之身边飞快耳语:“方才被人丢进房里,我怀疑与江大哥有关……没有声张,就我一人知道。”
温郁之两步走进屋内,回身一把插上门栓,点亮油灯,信封上绘了一朵芙蓉花,鲜红妩媚。温郁之迫不及待的便去拆信,手有点抖,竟然几下都没能拆开。
小晏心中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撕了开来。取出内力放着的字条——明日卯时,长亭茶肆,恭候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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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天还未亮,一辆低调的青布马车辚辚的驶出城去,停在长亭。车上走下的男子一身普通青布长衫,竹签绾发,正是温郁之。
他让车夫在路边稍后,张望片刻,便转身独自一人向路边茶肆走去。
战火连绵,茶肆也是十分破落,店主人老来丧子,不愿搬离,这才苦苦支撑。温郁之掀开竹帘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里间的胡穆。
胡穆也是一身便衣,他坐在窗边,微微抬手,举了举手中碰缺了口的粗瓷茶碗,笑容却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盎然性味,仿佛低调出行的世家公子。
店主大概已是被提点过了,见温郁之进来,也不吭声,探了个头便缩回了内间。
温郁之昨日手抖的几次撕不开信封,此时见到胡穆,反倒是不急了。冲他斯斯文文的拱手笑笑,返身自顾自的去架子上捡了只茶碗,这才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阁下久候,子青来迟,以茶代酒,先赔不是了。”
“温大人客气。”胡穆也是笑:“大人公事繁忙,殚尽竭虑,还有空来这乡野之地饮一杯茶,胡某反倒是受宠若惊。”
他们两各自举杯,倒像是一对多年不见的老友似的。
温郁之一杯温茶下肚,没接他话茬,抬手给两人再续上,垂着眼淡淡说道:“一别多年,阁下倒是愈发丰神俊朗。胡家世家旺族,想必是生意盈门。”
胡穆当年潜伏京城时用的身份便是北边商人,他的真实身份温郁之早就一清二楚,两人也都心照不宣。
温郁之这么说,其实就已经是低头服软的意思了。
胡穆倒也没为难他,在怀里掏摸片刻,干脆的递上了一块玉佩,那玉色泽温润,挂着陈旧的平安结,玉面上横陈着两条刺眼裂纹——正是江渉临行前温郁之给他的那块。
温郁之心中猛的一松,觉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有点落回肚里。面上却是不显,只是神色淡淡的接了过来。
“这物温大人想必认得。如今物归原主,至于人……”胡穆故意一顿。
温郁之接上了他的话:“只要不违家国道义,阁下有何要求……提出来,温某能力所及,万死不辞。”
胡穆转着茶碗,一脸兴味的看着温郁之:“就凭着一块玉佩,温大人便这么信我了?”
“他于我极为重要……”温郁之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低声说道:“胡兄此次能保他一命,子青便已是无限感激。至于别的,只要还有一丝周转余地,我便当倾力而为。”
“温大人是聪明人,胡某便也明说了。”胡穆笑了一下,身体前倾,盯着温郁之,压低了声音:“京城全部密探换他性命,如何?”
“既然阁下挑明了,那温某可否也问阁下一句……”温郁之手指摩挲着掌心玉佩,同样压低了声音盯着胡穆:“阁下身份尊贵,有呼风唤雨之能,却惦记我这几个敌国小小暗桩……又是如何?”
胡穆轻笑一声,目中暖意渐渐褪去:“他是我恩人独子,胡某取他性命到不至于。可若废他一身武功……却未尝不可。这一身功夫对于江湖儿女,便如报国之心之与大人。大人几起几落,想必已是尝遍个中滋味。不会想让他……也受同样煎熬吧?”
温郁之看着他不言声,手中玉佩撰紧了一些。
“况且……”胡穆抬眼一笑,又恢复方才风雅模样:“温大人想啊,我们北燕占领京城,将来那些暗桩迟早会被拔除干净。与其留待太子斩草除根,还不如尽早交予在下。胡某若是宝刀在手,安不惜之?”
温郁之什么也没说,只是飞快的闭了下眼。他心中叹息,知道胡穆全部说到点子上了。无论是两国对峙的大局,还是面对胡穆的要挟,他能回旋的余地都不多了。若能换得江渉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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