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哪里去,同样是一脸的憔悴。又是一阵沉默,傅翊君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的辞职信。”
高锦杰的脸色僵住了:“我不会批准。”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傅翊君说完扔下信封准备离开,高锦杰站起来一把将他拉住:“翊君,你答应过,无论怎样都会和我一起的。”
傅翊君回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那不包括,跟你一起当汉奸。”
高锦杰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放开了他,双手慢慢攥住了,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才强压住再次叫住对方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傅翊君摔门离开。过了几分钟,他方清醒过来,抓起面前的咖啡杯大力扔了出去。众叛亲离,是他早就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给他伤口撒盐的会是傅翊君。高锦杰哀伤到极点,不但流不出一滴眼泪,反倒笑出了声。
房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是周佛海亲自来了。他看见满地的狼藉,连忙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外面太吵了,我喜欢安静。”高锦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道。
“我叫他们不用敲了,但你也得下去了,大家都在等着。”周佛海说罢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照进来,洒在高锦杰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暖。
下午,征求过李茂堂和密斯吴的意见,高锦杰给两人分别发了一大笔遣散费,让他们走了。周佛海得知这一情况,什么也没说,给他推荐了几个人选接替这两个人的工作,高锦杰让周佛海自己看着办,毕竟他现在也是工厂的股东之一。
晚上,不出意料的,薛明骅登门拜访了,他从西装贴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茶几上。高锦杰瞄了他一眼:“就这么急着和我划清界线?”
薛明骅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小杰,我很快就要离开上海了,你好自为之吧。”
高锦杰心里像被利剑刺了个透心凉,表面上却在冷笑,靠在沙发上,什么也没说,目送薛明骅离开。除非他说真话,否则说什么都没有用。
一月份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尤其在下过一场雪后,刺骨阴冷的寒风穿透大衣直接能吹到人的骨头缝里。傅翊君从电车上下来,顶着寒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他手头还有一些现金,暂时不至于受冻挨饿,但他不想呆在那个房子里,听房东太太那套无论谁当老板只要有工钱拿就行的理论。
七七事变后,他跟着戏班子被迫离开北平,走了无数的码头,看过太多日本人的暴行,还有那些汉奸伪军的丑恶嘴脸,他们比日本人更可恨。其实傅翊君心里很清楚,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如今想在上海滩立足,就只能向日本人屈服,就算换个工作,也难保老板不是汉奸,但他就是无法接受高锦杰沦为汉奸这个残酷的现实。
天空越来越阴沉,似乎随时都会下雪。傅翊君靠在一根电线杆上,闭上了眼睛,几天来,他脑海中不断交替浮现着那天他去辞职时,高锦杰苍白憔悴的脸孔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那一夜对方赋予自己所有的温存。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他内心倍感煎熬,时时后悔那日的冲动行为,也许是自己太武断了,高锦杰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说不定。
一路走来,街道两旁每个米铺前面都排着长龙,那些人表情麻木,目光呆滞,或许真象房东太太所说,什么都是空的,吃饱饭,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傅翊君还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夹着小提琴穿着呢子大衣走进当铺,出来时没有了小提琴也没有了大衣。他苦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如果高锦杰不对日本人妥协的话,是不是某天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薛明骅离开上海前,又来找过他一次,劝他一起走,他再次拒绝了,莫非还在期盼奇迹出现,高锦杰真的是像那晚说的先做几天汉奸再寻机逃走?想到这里,傅翊君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薛大哥说连高锦杰的父亲都在报纸上发表声明跟儿子脱离父子关系了,自己怎么还对他抱有幻想。
漫无目的地逛到南京路上,傅翊君停在七重天楼下,对面新新百货楼顶的霓虹灯在白日里显得一片灰暗,让人很难和夜晚的光芒璀璨画上等号——距离上次和高锦杰一起吃饭,不过才十几天而已,这短短的十几天里,他平生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还未来得及去深入体会,便又随风飘散。
正打算离开,傅翊君一回头,无意中看到七重天门口贴着招聘侍应生的启事,他站定细细看了看招聘条件,活动一下有些冻得僵硬的四肢,推门走了进去。
1942年整个一月和二月,高锦杰都在忙着应付各种舞会和酒会,周佛海和唐生明拉着他,认识了上海滩各个阶层的人物,这里面有的他早就认识,有的素不相识,现在都成了盟友。在这类场合他本来就擅长表现,如今更是出尽了风头。
在日军俱乐部的新春舞会上,他又一次碰到了那个田中,在唐生明的调停下,两人握手言和,田中后来还请高锦杰去国际饭店吃了一次饭,这下来巴结高锦杰的人就更多了。76号的李士群,知道高锦杰在物色房子,便热情地给他介绍了一处住宅,就在愚园路上,距离汪公馆只相隔两条马路。盛情难却,高锦杰去看了看,那是一栋欧式小楼,位于一条安静的弄堂内,处在民居之间毫不起眼,却又独门独院自成一方天地。高锦杰十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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