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雷滚滚,天象妖异,李唐江山怕是要易主了……”
“真人慎言,使君向来最厌恶怪力乱神,小心被听了去徒惹麻烦!”
神武军中军副将王颀拉住了清虚子邋里邋遢的道袍,小声提醒着他,不要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事实上,在神武军被排挤出长安到了冯翊郡以后,军中许多人便已经在私下里对朝廷和天子表示不满,只不过敢于公然说出来的人,清虚子还是头一个。
岂料清虚子不但没有听从王颀的劝告,反而点指着他哈哈大笑道:
“贫道直言天道,就算触怒了秦使君的一己私好,又待如何?”
这一反问将一向谨慎的王颀也问住了,王颀不是傻子焉能从清虚子的话中体味不到弦外之音?
说穿了就是唐事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当今天子在形势一片大好之际出昏招,丢了潼关,致使长安城直面叛军兵锋,想要回天怕是难上加难。所以,在神武军多数人看来,此时回师长安,只能是尽人事而听天命。
如果按照卢杞和裴敬的想法,他们此时不但不应该回去,还应该趁乱控制河东道十八郡全境,如此神武军据河东之地,进可向东挥师河北,退还有 朔方河套可做依托,加上现在朝廷面临覆巢之危,使得神武军彻底的失去了朝廷的束缚,当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又何必选那下下策,到关中去勤王,搅合那一汪浑水呢?
“王副将,秦使君有请!”
王颀是得到秦晋的调兵令以后,第一个追赶上来与之会合的将领,这还要得益于与蔡希德部一战缴获了大量的战马,所以在成立中军之初比前军和后军不同,又单独组建了一支骑兵,人数虽然不多只有区区两千人,但同样是一人双马的配置,在战斗中的作用绝不亚于万人步卒。
王颀从前军被平调到了中军听命与裴敬,裴敬收到了调兵令以后担心秦晋的安危,便令此人率领骑兵先走一步,赶去支援秦晋。
秦晋在赶赴长安的道路选择上并没有选择经过同州以最短的路径奔赴长安,而是在北洛水与渭水交界处好整以暇的修整了一夜,王颀也正是因为此才能追赶上秦晋,现在唤过去,一定是有重要指示。
王颀看了清虚子一眼,这个老道死活非要跟着他一同来见秦晋,只是到现在也不曾得到秦晋的接见,明显是不受待见的。偏偏清虚子仿佛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处境一般,仍旧我行我素大放厥词。
说实话,王颀是个对道教颇为心折的人,而这个清虚子所献的伏火方又在军中推广,威力极为惊人,因而从未将其视作普通的道人,一直对其礼遇有加。
“真人稍待片刻……”
说罢,王颀拨马便走,却听清虚子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将军见着秦使君务必提及贫道,贫道来了……”
王颀催马加速,只做听不到,都到了这种当口,提及清虚子只会让秦晋更加厌恶此人。
谁知见到秦晋以后,秦晋第一句问的话便与清虚子有关。
“听说牛鼻子老道和你一块来了?”
以至于王颀惊讶的有些张口结舌。
“回,回使君话,清虚真人,的,的确是与末将一同而来……”
秦晋点了点头,勒马减速,来到一处土埂之上,指着远处泛白的河面。
“一个时辰后,大军渡河。”
王颀又是一愣,他只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秦晋的节奏,刚刚还提及清虚子,怎么一眨眼又要渡河呢?渡河的意图明摆着是要和叛军硬碰硬。
“使君三思,我军势若,若硬撼叛贼,恐怕力有不逮!”
秦晋道:
“不必担心,探马早就侦查过了,叛军已经在围攻渭南,咱们此时袭取郑县,或可为长安多争取一日时间。”
王颀彻底被秦晋的心思惊呆了,原来他以为秦晋走的急是想到长安去接出留在长安的家眷,现在看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而是要真刀真枪的和叛军在关中大打一场。而临来之前,裴敬曾再三嘱咐,无论如何也要提醒秦晋,叛军攻克潼关以后,关中再无险可守,长安的失守已经不可逆转,是迟早之事,千万不能不自量力而毁了神武军。
想到这些,王颀一咬牙,顶着巨大的压力,说道:
“使君,末将有句话非说不可!”
“说!”
秦晋当然知道自己的选择会招致部将的反对,现在的神武军已经死死的捆成了利益共同体,就算自己也不可能恣意妄为,如此便一定会招致反对。对此,他绝不感到意外,就连王颀这种平日里见了自己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人都装着胆子劝谏,可见军中反对进入关中勤王的人一定占据了大多数。
然而,秦晋不得不说,这些人是鼠目寸光,哪怕拼光了半数的神武军,也必须将大义牢牢的抓在手中,神武军才会在战略上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割据自立,自外于中央朝廷,便等于放弃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秦晋并没有打算说服王颀,在静静的听他说完之后,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如今我打算以一己之力,撑住这转瞬就要塌了的破屋,王颀,你怕了吗?”
一句你怕了吗,声调陡然提高,将王颀震的一抖。
怕?怎么可能?他也算是历经九死一生了,到现在早就不知道怕死是什么滋味。不过,从秦晋透出轻蔑的目光中,王颀觉得深深的受到了伤害,他可以忍受秦晋的训斥,却绝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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