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世最可贵,最感人的或许就是彼此的理解谅解吧。李香兰泪水不止,但她脸上还有笑,她将儿子抱起,叹道:“胡儿,有些事我一直都在瞒你,也曾想再瞒下去,你一定很怨我吧,如今都一并告诉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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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阳,明府。
柳似水以女主人之礼招待诸位客宾,只是匆忙之际,未有多少酒菜准备,只好让小箩吩咐厨房做几道精美可口的家常小菜。柳似水平日待下人不错,人缘极好,他们尽心尽责,效率颇高,事情刚交代下去不到几刻钟时辰,好酒佳肴均已上桌,众人一路劳顿,肚腹早饥,不消片刻便须再换一桌。
酒足饭饱,宴席撤去,李香兰说起自己的本来身份,原来她家本住在淮南一带,小时候家乡发了大水,她便随父亲颠沛流离到范阳,不想父亲早早病逝,不得已下她只好卖身葬父,为人奴婢,虽难免受些欺凌,不过尚有温饱,日子还过得去。当时正值大唐开元中期,国势强盛,尤长军事,当今皇帝雄才大略,开疆心切,多次向外用兵,战乱不断,北地不少大户举家南迁,带不走的只得丢下,像李香兰这类下等奴仆,自免不了改卖他人的命运,如此辗转多年,最后终于落到个娼妓的命运。
说到这里,史窣于大怒道:“皇帝穷兵黩武,只知自身快活,视百姓如草菅,着实可恨!”韩冰儿淡然道:“你自己现下还不是为那可恨的皇帝效力?”史窣于一怔,丑脸一热,支吾道:“这……这不是一回事。”却已底气不足。
“若这世上没有皇帝,凡事都有百姓自己做主,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柳似水语出惊人,在场之人无不怔愕,明离皱眉道:“水儿,你这话不对,这世上怎能没有皇帝?若没有皇帝,人人自立为主,天下岂不大乱?”
柳似水微微一怔,只觉明离说得不对,可不对在哪里,却又反驳不得。她所生长的东莱岛岛民一贯信奉墨家,强调非攻兼爱,平均权力,便是一岛之主也没有生杀大权,不过她虽然从小耳濡目染,却不成体系,自也谈不到大道理上了。
毕方插口气道:“什么家国天下的,真是越扯越远,香兰姊姊遭遇凄苦,你们也不知道同情,就会在这里说风凉话。”
她这话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明离等人立时想起她的经历和李香兰相近,也难怪她如此激动了。明离想起一事,说道:“方儿当年脱出牢笼,是因比勒加收她为徒,莫非香兰你也是他所收的徒弟么?这么说……”说到这里,他看了康胡儿一眼,下面的话即刻收住。
却听李香兰摇头道:“不,因为有人娶了我,这人你们方才也见过。”
众人自然明白她所指得是竹林中那男子,康胡儿虽竭力遏制,但脸色还是有点难看,叹道:“他对你很不好吧……”
李香兰摇头道:“他对我很好,在今日之前,他还一直对我很好……”但竹林中事终是她不堪回首,不可原谅的,她幽幽一叹:“只是他娶我为妻,倒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要我为他生孩子,向他家中的妹妹交差,好延续他们孙家的香火。”说着她淡淡的笑了笑,道:“他本性fēng_liú,直想纵意花丛,逍遥自在,又怎会真的娶个妻子约束住他的自在……”
在场三个男子闻言均自默然,他们不得不承认,男人多是爱好自由,想做翱翔的雄鹰,不愿给家庭裹住脚足,他们最愿意的便是自己心仪的女子也能随他们到天涯去海角,永远不要停在一个地方等到老死,只是这些想法谁都不会笨到在女人面前说出口。
却听李香兰续道:“后来他投靠了可突于,为可突于夺得契丹大权立下赫赫战功,那是加官进爵,自然收拢到不少姬妾美婢,他本就好色无厌,如今有了新欢,哪还会再来睬我。一日他喝得烂醉,我也不知说什么话得罪他,他大怒之下,当场写了休书,将我逐出门去,连儿子都不要了。不过这样反是好,我也乐得清静,便带了哲儿来到范阳,恰时有个好心人家收留了我,认我做侄女,如此我在范阳一过就是三年……”
明离听她娓娓道来,看似合情合理,却有许多不能详解之处,隐约还有事情没说明白,却听毕方道:“香兰姊姊,你不会不识得我吧,咱们也算见过几面的。”
李香兰微笑道:“我自然识得你,若不然我又怎会助你的那几个姊妹出城逃遁。”
康胡儿脸色刹白,颤声道:“难道你……你真是契丹人的奸细!”
“我不是!“李香兰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她望着康胡儿,露出一抹微笑,叹道:“但我那认来的叔父确然便是契丹人派入城中的奸细,不过他在城中呆久了,许是生出了感情,不愿再回归以前的身份,是以到死,他也没告诉我真相。直到前些日见到孙蜚,我才真正明白,他当年休我,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受命于可突于,要将我变成奸细送入城中,好交换我叔父的位置……”
众人无不心惊,原来这可突于图谋范阳已有三年之久,而此计更是设得高妙之极,因为最好的奸细,便是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时自然就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如此一来那人无意间提供的情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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