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吱嘎噶作响,锈蚀的铁质折页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一名宦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然而,李隆基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厌恶之色。事到如今,他身边的亲信宦官早就发配的发配,处死的处死,曾经权倾朝野的高力士也被流放到了烟瘴密集的黔中,生死不知。
李辅国这个骤然得志的小人如此还算完,更是将他的亲信遍布于甘露殿内外,监视李隆基的一举一动,甚至于连他一天吐几口痰,如几回厕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此刻进来的宦官名叫陈悦,以往对李隆基完全没有恭顺的意思,不过从他脸上的惊慌中,李隆基隐约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何事半夜扰朕清梦?”
李隆基的声音极为不快,如果在退位之前,这些个狗奴才有几个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不经通报居然就敢擅闯甘露殿。但现在的处境早已经是今非昔比,落了架的凤凰甚至连鸡都不如,任凭这宫闱中的阿猫阿狗都可以任意欺辱。
“兵,乱兵破门进宫了,请太上皇赶快拿,拿个主意!”
“乱兵?可识得旗号?”
李隆基一声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听到有乱兵进宫,心底里反而腾起了一丝兴奋。他在这宫墙深重的太极宫内做着冷清的囚徒,太寂寞,太孤独。虽然他与外面的世界只隔着几道宫墙,但高达数丈的宫墙却又成了他永远无法逾越的桎梏,不管外面是何等的波涛汹涌,里面都平静的像一千年的古井般,没有半点波澜。
现在突然听说有乱兵闯进宫来,政治嗅觉向来敏锐的李隆基意识到,这一定是冲着他而来的。
“慌什么慌?朕在此处,乱兵又岂敢造次?”
陈悦哪里肯信他的话,他已经不是当年君临天下的太平天子,现在只不过是个老的骨头都掉渣的囚徒,连宦官们都可以对其任意欺侮,还有谁会把他的话放在当真放在心上呢?
“太上皇快随奴婢逃命去吧,逃得晚了,咱们都得性命不保!”
一直隐忍的李隆基终于发怒了。
“狗奴才,朕岂会如你像老鼠一般的藏匿起来?”
陈悦一时间被堵得发冷,但马上就反唇相讥:
“当年孙贼破长安时,太上皇怎么没像现在这般大义凛然呢?”
“你,你……咳咳……咳咳咳……”
气急之下,李隆基剧烈的咳嗽着,然后又颤抖的指着陈悦吼道:
“你滚,你给朕滚出去,朕再也不想见到你……”
此时的陈悦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竟然三步两步奔向了李隆基,一把就揪住了他的中衣衣领。
“奴才是要滚的,可也不能落下了太上皇,否则李大将军还不要了奴才的狗命!”
陈悦年富力强,虽然是个不男不女的宦官,但总比老迈不堪的李隆基强壮了许多。李隆基就像小鸡仔一样被他揪着,徒劳的挥舞着双臂奋力挣扎。
“放开朕,放开朕……”
“住手!”
甘露殿门口猛然传来了一阵断喝,陈悦和李隆基都是一惊,齐齐望了过去。然则,两人却是一惊一喜。
却见太子李豫手持横刀,怒目横门站在殿门口,双脚他在倾倒的屏风上,甚是煞人。紧随其后的,也不知有多少带甲之士。陈悦毕竟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宦官,眼前的阵势几乎将他吓尿。而李隆基则喜不自胜,趁其挣脱了陈悦的掌控,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声调命令李豫。
“孙儿为皇祖父诛杀此贼!”
李隆基虽然老迈,但却绝不糊涂,眼见着李豫带着甲士闯进甘露殿,就知道外间发生了大变,当此之时正好可以此试探这个孙子对自己究竟心怀善意还是恶意。
李豫目睹了陈悦对祖父的不敬,早就怒不可遏,在他的心里李隆基一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尽管幽居在太极宫内,也不愿这种印象遭到一个阉人的践踏。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该死……不不不,奴才不想死,只要殿下饶了奴才,奴才愿做牛……啊……”
陈悦早就吓得屎尿横流,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但李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手起刀落,砍在陈悦的勃颈之上,霎时之间血水飞溅,溅了他和李隆基满身满脸。偏偏李豫手中的横刀力道不够,陈悦的头颅还有多半连在脖颈上,看着极是可怖吓人。
然而,李隆基却心满意足的大笑了起来。只要李豫杀了陈悦,就足以将其置于李辅国的对立面,也就意味着与当今天子李亨站在了对立的方向。对此,李隆基绝对是乐见其成的。
“孙儿来晚了,让祖父受惊……”
李隆基却不等李豫把话说完,突然捶胸顿足。
“祖父一时气愤,害了孙儿啊!”
李豫讶道:
“祖父何来此言啊?”
李隆基满面懊悔,脸上挂着几滴浑浊的老泪。
“这陈悦乃是李辅国的心腹,现如今斩杀了他,你父皇又岂会轻饶于你?”
听到祖父提起父皇,李豫不禁潸然落泪,他知道祖父幽居在此,与外间不通消息,恐怕还不知道父皇中风卧床的事。对于李豫的反应,李隆基则有些摸不清头脑,难道这乖孙儿的眼睛里流露的不应该是恐惧吗?怎么会是伤心?
“祖父可能还不知道,父皇在半年以前就,就中风卧床,朝政也都落在了张氏和李辅国这两个祸国之人的手里!”
李亨居然中风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李隆基一时心神激荡,又一时沮丧灰心。他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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