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贽上前一步将我搀起,叹道:“是朕错了,你若是不愿参与南征之事,朕可以不为难你。”
我心中一惊,抬头看时,发觉李贽面上并没有恼怒之色,而且他一身明黄中衣,似是十分随意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贽已经拉着我坐到软榻上,自己坐在我对面,感慨道:“想起昔日朕将你强行带回雍都,就是在这府上,朕费尽心机要将你收为己用,往事历历在目,犹如发生在昨日一般。”
这时,我已经平静下来,想必我的失态李贽都已经看在眼里,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已经有了准备,因此只是淡淡道:“臣也记得,临波亭赏雪赋诗之事,记忆犹新,就在雍王府内,臣屡次辜负殿下厚爱,迫得殿下左右为难。”
李贽长叹道:“不仅是左右为难,朕是动了杀机,准备在你告辞之时鸩杀于你。”
我身躯一震,这件事情虽然我们君臣两人心知肚明,可是谁都没有捅破这张灯笼纸,想不到今日李贽竟然说了出来,觉得脑后有点凉风,莫非李贽是准备跟我算总帐么,想着这些年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有多少可以算的上是欺君之罪,一数之下不免汗颜。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不安,李贽笑道:“不过总算朕悬崖勒马,才没有犯下大错,留下了你这位国士,这些年来,若没有你出谋划策,朕焉有今日,其实朕也想过不能因为平楚之事难为你,可是到头来还是让你为难了,随云,你若真觉得不情愿,朕答应你从今放你还山,你若不想留在雍都,朕不阻你回东海。”
我听得心中一震,想起昔日君臣际会,龙虎风云之事,忍不住心潮澎湃,望着李贽疲倦中带着诚挚的面容,我终于俯首拜倒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待臣之厚,亘古未有,如今大雍南征受阻,陛下烦恼难安,臣焉能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陛下,臣心中已有平楚之策,只需三年五载,定能一统天下。”
李贽闻言大喜,道:“随云果然已有良策,快说给朕听。”说着又将我搀起。
君臣二人相视而笑,都觉得前些日子生出的芥蒂烟消云散。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这次我军战败,其实是轻敌之故,若是当时遣大将攻淮西,或许不会遭遇惨败,只是如今情势已经不同,南楚军权皆在陆灿之手,从江淮防线攻入已经殊不可能。
大雍和南楚南北对峙,长江乃是天然的防线,上通巴蜀、中经荆襄、东连吴越,上下游之间相互呼应,若是失去长江,则南楚覆亡只在朝夕,然而如今长江防线尽在南楚控制之下,南楚以淮南为长江之蔽,我军则据淮北重镇,江淮之险,双方共有,以陆灿之能,必然在淮南布置重兵,时刻窥伺淮北,陛下需以重兵拱卫淮北,如此一来,双方在江淮形成对峙之局。
前人曾言‘欲固东南者,必争江汉;欲窥中原者,必得淮泗。有江汉而无淮泗,国必弱;有淮泗而无江汉之上游,国必危。’天下之势,荆襄、青州为江淮两翼,荆襄足以屏护江汉上游,青州足以屏护淮泗上游。如今南楚据有荆襄,则可以固守江淮,但是青州在我之手,南楚也别想北上夺取中原,我军虽不能胜,但已可保证不败。
由此可知,大雍若想南征,荆襄方是关键,荆襄不失,纵然我军得到淮南,也不稳妥,只是荆襄重镇,南楚经营多年,易守难攻,且有江陵、江夏为根基,欲取荆襄,难如登天,这也是屡次大雍南征,往往绕过荆襄,从江淮袭入的缘故,只是这样一来,纵然一时取胜,终究不能持久。且荆襄若在南楚之手,一旦大雍疲敝,南楚可命一大将,出襄阳,攻取南阳,一旦南阳落入南楚之手,则淮北危殆。所以说,若想平楚,襄阳不可不取。”
说到此处,李贽已经是连连点头,却又皱眉道:“随云所说,令我心中豁然,只是荆襄之险,天下罕见,大雍几次攻襄阳,都是无功而回,如今镇守襄阳的容渊,乃是德亲王旧部,熟知军机地理,有他在一日,襄阳不可轻取。”
我笑道:“江淮、荆襄不可取,那么何不另辟蹊径,昔年陛下和德亲王联手攻蜀,不就是因为旧蜀北据汉中,东据三巴,北可以威胁关陇重地,东可以顺水直下江陵,直取东南么,如今我大雍据有汉中,阳平关也在我手中,何不攻取葭萌关,自巴蜀东出,则江淮防线再无用处,如今陛下每每佯攻巴蜀,实在是浪费了大好的战机。”
李贽皱眉道:“巴蜀之重我也知道,只是欲从汉中入蜀,迂回取荆襄,葭萌关、涪城、成都、巴郡、万州、夔州,一路而下,处处险阻,这条路也并不容易走。”
我淡淡道:“巴蜀虽然险关处处,可是若是自西向东,并非十分艰难,而且我们还可以在东南牵制敌军主力,令巴蜀空虚,陛下,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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