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就当是被狗咬了,用得着寻死么!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嘶了口凉气,叶南瑞不怒,却拉住叶修方的手,“修方,我不怕死,我怕死了,这世上你就一个亲人都没了,多寂寞。上天让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一起生活至今,倘若哪天死了,我也想和你去同一个地方。”
叶修方越听越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不喜欢听叶南瑞说这些话,仿佛他真的活不长一样。于是他收回被叶南瑞捂得有些热的手,叶南瑞手掌曲了一下,好似在浮空中企图抓回那只有些发凉的手。
他的笑很淡很浅,也很无奈。
“修方,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而喜不喜欢你,却是我的事。”
听了叶南瑞这些掷地有声的话,叶修方竟哑口无言,嘴张合好几次,也没反驳出一个字,遂叹气一声,离开了客栈。
待叶修方走远,叶南瑞才哇地吐出口血。
这年,叶修方也将将十七岁,但他觉得,自己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他暗自思略,叶南瑞舍不得他,是因他没有成亲,倘若他有了心上人,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他便会远离他。
纵然两人对那日之事绝口不提,但两人心中却不约而同起了隔阂,每日少言寡语,纵然不言不语,太阳东升西落,还是能看到身影。叶修方少有主动,平日里都是叶南瑞自个儿搭话,或是眼巴巴等着,熬着。
熬着等着,叶南瑞发觉不对劲了,近日,叶修方和邻家的小姑娘走得很近。那姑娘时常给叶修方带一些亲手做的点心,遇见叶南瑞也会甜甜叫一声“叶大哥”,不同于她亲昵地叫叶修方“修方哥”。
等叶南瑞理清这两人莫名的感觉怎么回事,情窦初开的二人已经腻在一起。
甚至引来邻家姑娘的母亲。那日,她带着一堆吃食走进叶家,悄悄把叶南瑞拉到院角,将叶修方与自家女儿的事话中有话的透给叶南瑞听。
叶南瑞恍然地听完,脸色惨白地将人送出去。
对于此事,叶南瑞并未同叶修方说,但终究拖不长久,到了第二年秋天,那姑娘的母亲再次登门,却是为了逼叶修方娶她闺女,因她怀了叶修方的孩子。
叶南瑞听了这件事,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他知道,叶修方是故意给他看的。
许久,他苦笑道:“大娘说得对,她怀了我们叶家的孩子,虽不能将她八抬大轿风光迎进叶家的门,但也不会亏待她,这门亲事就由我这个长兄做主,选个良辰吉日,让他们完婚可好?”
闻言,那个邻居大娘高高兴兴回去算吉日。
叶南瑞也不过二十,本该灿烂的年华,却已是油尽灯枯的时候。
那天夜里,叶南瑞走进了叶修方的屋子,这是两年后他头一回进去,这会儿叶修方还未回来,叶南瑞将一把已绘好山水的油纸伞放到桌上。似留恋般,他深深看了眼和叶修方一样冷漠的屋子,既而提脚离开,待他回屋熄灯,叶修方才从屋外的暗处走出来。
刚毅的面庞被烛光衬得模糊不清,他眼睑低垂,遮了满眼神色。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看见,他紧紧抿住的唇。
婚期定在年后的三月,那时,艳丽桃花将开满整座城池,清冷香气沁过寸寸肌肤,美到极致。
这样好的日子,那时候,叶修方却要娶别人。
至婚期前,叶南瑞不再缠着叶修方,两人之间仿佛有了再也跨不过去的洪流。叶南瑞不再与叶修方说话,叶修方只能以字代意,辅之交流。
四个月悄无声息地过去,逝如流水,快得叫叶南瑞措手不及。叶修方也慌了神,他听说宋公子说他要带叶南瑞一同远去北方。
今年,枝头的绿芽都朝着东边的日光伸头,桃花却没有如期而至,安安静静,仿佛悼念着什么。
婚期前的一切事宜,都交由叶南瑞操办,细微到叶修方那身喜服的花纹和他一枚绾发的青玉簪,叶修方知道,叶南瑞这是要亲手为这段相思划一道休止符。
叶南瑞也明白,叶修方不喜欢他,甚至怨恨自己对他的喜欢,他原是打算埋在心里一辈子,谁也不告诉,一直跟随他老死进棺材。
可如今他知道了,叶南瑞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栽在他手上了,唯一的亲人是他,此生唯一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也是他。
他像是他的劫数,想爱不敢爱,想恨,又无从恨起。
作者有话要说: 各种虐南瑞qaq
第6章 06
成亲前的头一晚,叶南瑞把叶修方约到城郊的运河,租了艘小船,在桌上摆了同三年前腊月十八那日一样的酒菜。等叶修方钻进船舱,便见叶南瑞拿着只鸡腿在啃,他只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啃着,他径直过去坐在叶南瑞对面,自己倒了杯酒。
两人默然半晌,叶修方无奈开口:“哥,等我成亲后,我就给你找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姑娘,即使没有我,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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