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人作嫁又有什么?至少能打赢不是么?”望了一眼战场,李儒淡淡地说道,“刘绛、刘纁幼乃皇室贵胄出身,对自身要求甚严。岂会甘心失败?哪怕是在这等绝境下,他也绝不会放弃丝毫得胜的可能!只可惜……”
“……”董卓望了一眼李儒,旋即轻哼了一声。点点头说道,“不失是一位豪杰!”
无论是董卓还是李儒,心照不宣地没有谈及那句“只可惜”是什么意思。
正如李儒所猜测的,身为皇室贵胄的步兵校尉刘绛,那可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男人。虽然说如今朝廷皇权旁落、外戚当权,但这并不表示炎刘皇室成员没本事,正所谓瑕不掩瑜,炎刘皇室当中其实不时地涌现出不少有能耐的俊杰,比如说现幽州刺史刘焉、下一任幽州刺史刘虞、日后荆州刺史刘表,等等等等。
当然,也包括这位步兵校尉刘绛,他在步兵营几乎被打残的情况下,仍旧渴望着这场攻城战的胜利,为此,他不惜以步兵营作为陪葬,不惜将功劳拱手让给长水营,也要发动最后的冲锋!
“营内将士……尽数压上!”
伴随着刘绛这一声命令下达,北军步兵营展开了至此以来最为凶猛的一次冲锋。极有可能,这将是这支军队最后的绝唱。
明明被打地如此凄惨,却还要投下如此大的赌注,这种反常的现象引起了广宗西城墙北侧城墙指挥郭泰的注意。
“乖乖,真被那位妖人给猜到了……”
喃喃自语了一句,郭泰精神一振,厉声吼道,“投火油!将全部的火油罐都丢出去!”
匪夷所思,这场攻城战广宗黄巾一方从始至终也未动用过火油,而如今,明明北军步兵营的步兵已攻至城墙之上,郭泰却还有心情倒火油?
但不管怎样,城墙上的黄巾士卒们第一时间履行了郭泰的命令,将城墙上那些靠边小心摆放的瓦罐,一个个抱起朝城下丢了出去。
城下那是什么?
那是几乎已堆积至跟城墙一样高的尸骸,那些战死的北军步兵与黄巾士卒的尸骸。
“放火!”
随着郭泰一声大喝,广宗西城墙城下火势大作,那熊熊烈火,瞬间将堆积如山的尸骸吞噬其中,同样的,也将北军步兵营校尉刘绛那颗哪怕在绝境亦渴望胜利的心给整个吞噬。
“怎么可能?!”
眼瞅着广宗黄巾竟然在这个时候动用火攻,刘绛失声惊叫起来,旋即,整颗心都彻底凉了。
毕竟碍于这种凶猛的火势,那些已强行登上城墙的步兵营将士们固然是退不回来了,而长水营的骑士们,也无法再按照刘绛方才所计划的那样,驾马踏着那堆积如山的尸骸冲上城墙。
[败了……]
刘绛万念俱灰,尽管他绝不想承认,但是广宗黄巾那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的放火举措,以及打灭了他最后一丝得胜的机会。
望了一眼四周那些未能及时强行攻上城墙的步兵们,刘绛粗略估计了一下,不过寥寥三百余人,其余近六百多人,则在火海的另一侧,咫尺天涯的距离。
“撤!”
深深吸了口气,刘绛嘴里终于吐出了这个字眼,这个令刚刚回到他身边的假司马魏桀难以置信的字眼。
“校尉大人,匡闳大人他还在城墙上!”魏桀惊急地提醒道。
“……”刘绛望了一眼魏桀,默然不语。
他当然清楚匡闳这员他最信任的部将此刻正带领着那六百多步兵在城墙上与黄巾军做殊死搏斗,目的只是为了替长水营骑士的冲锋扫平些障碍,但是,那近在咫尺的一片火海,葬送了全部。
“回去后,你代匡闳任尉司马……”
“……”魏桀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他当然清楚刘绛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看出了魏桀心中的惊骇,刘绛自嘲一笑,旋即长长叹了口气。
“好好干吧,或许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连步兵校尉这个位置也会属于你……”
说完这句话,刘绛心意阑珊地下达了全营撤退的命令。
望着刘绛萧索的背影,魏桀张大着嘴,欲言又止。
哪怕是皇室贵胄,恐怕也无法抹消整个北军步兵营葬送的事实,相信无论这场战役的胜负如何,刘绛终将被朝廷革除步兵校尉的职权,再严重点,可能还会被抹去皇室身份,甚至是处死。毕竟,北军步兵营近乎全军覆没,这个黑锅,哪怕是刘绛也担待不起的。
“叮——!叮叮叮——!”
鸣金声响起,北军步兵营那残存的三百余人,在北军其余四营将士惊愕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撤退了。
“壮士断腕,若不是恼怒这厮,这厮还真挺合我脾性。”就算是心中厌恶刘绛的董卓,这会儿也不由得要称赞刘绛一句。毕竟摆着尉司马匡闳与那六百名步兵此刻仍在城墙上奋战,刘绛还能冷静分析,狠心将其抛弃,而不是继续做无谓的牺牲,董卓很是欣赏刘绛这一点。
李儒笑而不语,只是平淡地将目光投向了本有机会在刘绛的“奇谋”下攻上广宗城墙的“临时搭档”,长水营。
“下一个……”
望着那支明显已做好冲锋准备,此刻却因为步兵营的撤退而显得有些茫然失措的长水营骑兵,李儒轻若蚊音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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