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近期最大的倒霉蛋,恐怕非苗德林莫属了,临时代任了一个月厂长后,被发配到了市局,当个副手,丰州电厂很牛,但丰州市局就太一般了,当个副手安置,估计是要在那里养老了。
“安全第一啊……”牛大猛感叹道,“干咱们这行的,出一次事,就够栽一辈子的了。”
“是是,这方面我们也很理解,电厂的同志不易。”龚宏志抿了口酒叹道,“但苗德林真的不冤。本来是e设备的问题,他非画蛇添足,枉为小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被抖落出来,在部里的领导面前耍手段,不是找死呢么。”
年轻的记者闻言笑道:“总编,要说这事儿,也幸亏苗德林杀出来把罪顶了,不然倒霉的就是生产司了。”
按理说年轻人不该说这么敏感的话的,但报社终究不是业务部门,相对聊起天来没那么多顾忌,外加现在是八卦时间,不出点干货大家也难受。
“有点这个感觉。”龚宏志放下杯子,抿了抿嘴,“事故肯定是要追个主责出来的,这次最后证明是e的设备问题,主张引进的生产司也免不了惹麻烦上身,幸亏有苗德林把重罪都顶了,后来生产司也算反应快,第一时间上报要停止与e的合作,将这事圆了过去。”
可怜的老苗啊。
张逸夫暗自叹道,上面的人,不管是欧炜还是谁。各显神通都混了过去,唯独他,篓子捅大了,既然兜不住,那就把屎盆子都扣给你吧。
“不过这次的事情,说到底,也是好事。”年轻记者又说道,“通过这事,部里对进口设备的态度也产生变化了,外加最近的国家政策。也许很快就会大力支持国产。”
“这结果就没人知道喽。”龚宏志一叹。举杯邀酒,这话题也就在此结束。
当历史与机遇摆在人面前,人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通常十分痛苦。
现在的张逸夫就有这种感觉。
不得不说向晓菲有种先知先觉的敏锐感。同张逸夫这种真的先知不同。那完全是一种直觉。不然她也不会好好的蓟京不待着,去东北边境倒腾皮货。
虽然只是简单的皮货贸易,但这其中其实牵扯到了两个经济学的大道理。
一是供需。国内皮货少,俄罗斯多。
二是形势,这个时代的苏联已经解体了,卢比早已崩溃,跟那边做贸易划算,拿一颗西瓜换一身裘皮大衣的事情虽然夸张,但拿日用品换皮货的例子还是屡见不鲜的,那边工业陷入停滞,正是用暖壶脸盆墨镜换皮货的大好时机。
而现在,向晓菲在初涉电力圈后,又敏锐的捕捉到了国产设备的缺口,这让张逸夫不得不佩服。
他开始想,那些自己不屑于做,不愿低头去做的事,是不是可以适当做一做。夏雪的事同样也影响着张逸夫,也许自己在某方面,也有些过于精神洁癖了。
送报社三人回到招待所后,回程车上,醉醺醺的牛大猛也讲出了请报社过来的真正用意。
想想看,电力报都当成全国模范电厂来报道了,煤耗都搞得这么拼了,觉悟都这么高了,部里再不让人家达标,好意思么?要是没达成标,不是自己给自己打脸么?
张逸夫也不得不叹,牛大猛真的是把一切能利用的资源都利用了。
……
12月底,随着机组年度检修的安全结束,各机组车间最后的大型改造工程也落下帷幕,换新标牌,刷墙,涂漆一类的收尾工程正式展开,这部分杂活完全交给了恒电的工队,厂子里的人终于得以舒了口气。
在1990年的最后一次例会上,张逸夫也终于可以欣慰地宣布——
《达标工程计划》,提前完成。
本来满打满算,尽全力缩减到半年的工作量,竟然在4个月内完成,这在开始时是难以想象的,但全厂每个人身历其中之后,却也都一步步参与着,眼看着这个壮举从书面计划,一直到完全变成现实。
张逸夫最后说道:“大困难有,小麻烦不断,可咱们都克服,都完成了,下面就是最后迎接领导的检查,大家一定要养精蓄锐,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考核评价,最后冲刺一把!”
掌声久久不能平息,大家见证的不仅仅是全厂的进步,更见识到了张逸夫的魅力。是的,不是技术,不是执行力,而是魅力。
魅力通常是衡量人的能力时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标准,尤其是对男同志。但张逸夫就像个妖精,能让人都喜欢上他,跟着他走,虽然他显然是个拍厂长马屁,抱大腿的人,但偏偏就不让人觉得是阿谀奉承之徒;虽然他也搞斗争,死磕邱凌,孤立王振华,但到最后,大家依然觉得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人;虽然他经常出风头,但却不招人妒忌,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牛大猛总结的好——这人做事。
管你拍不拍马屁,搞不搞斗争,出不出风头,只要最后做成事了,做好事了,让大家落好处了,你就是个能人,人际处的好就是英雄,人际正常就是枭雄,卑鄙得一塌糊涂就是奸雄,总之能当个雄。
但不做事,只顾着拍马屁搞斗争出风头的话,最后就是个奸人了。
此时奸人正坐在角落,半句话没得说,在“雄”的光芒下已经再无半点翻腾的力气。
下面的时间,大家各抒已见,或者说是互相表扬,谁都不好意思太过分地表扬自己,各车间主任、科室领导只好互相捧臭脚,老黄你们锅炉辛苦,还完成了降煤耗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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