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壮强忍着兴奋,尽量做出一个平静的表情,客串好好先生上前劝道:“邱科长,我看逸夫没问题了,能早点投入生产工作比什么都好。”
邱凌早已面如土色,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因为他早已输的体无完肤了。
从第一个问题开始,他就大意地暴露了自己知识不如张逸夫的事实,而第二、第三个问题,又显得自己心胸狭窄,连唯唯诺诺的小李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了。
此时若退,自己颜面扫地。
若进,亦虽胜不荣,自己身为科长,一个在电厂工作了小二十年的人,强行掰出一个尖酸刻薄的问题考倒张逸夫,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被人诟病。
承了牛小壮的美意,退一步海阔天空,这貌似是唯一的选择了。
可他是邱凌,不是一般人,他也有股酸酸的傲气在骨子里,他不相信有这样一个人,有这样一个能掌握一切知识的人存在,他不相信一个年轻自己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比自己高明。
已然如此,必须,必须要让他产生敬畏。
邱凌并未理会牛小壮的劝说,就此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资料柜。
全场屏息,这一次,邱凌不死不收了,他势必要让张逸夫哑口一次。
邱凌扫视着一张张标签,大脑飞速转动。
锅炉方面……考不倒他,大学里的热力学阐述应该很透彻。
汽轮机?这是发电的核心,张逸夫学得一定很深。
发电机……可以考虑,这里面牵扯到电压与电网的知识,有很多细微的内容。
水循环?问过了。机油系统,他刚刚做了一张设计图,应该看过这方面的资料。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绝对边边角角的知识,大学课本里不可能交代到的东西,而且是冀北电厂独有的,非厂里的人不可能知道的东西。
燃料!!!
邱凌停在了一个标签前面,大学的热力学教材只会停留在理论方面,煤炭燃烧的具体内容电力院校是不可能教授的,即便涉及,最多也只停留在理论层面,而各个电厂在煤种、煤质、热值等细节上千差万别,绝非一本书能道清。因此这完全是实际应用层面的技巧,只有燃料车间老师傅才知道的事情,张逸夫没有机会知道。
邱凌面露阴笑,默默抽出一份资料,颤颤抬手,舌头食指尖一舔,就此翻看起来。
有了!有了!这种鬼都答不上来的问题!自己闻所未闻的问题!
用了足足五分钟时间,邱凌才找到了这个鬼见愁的问题,在他暗暗欣喜的同时,并未发现其他人鄙夷的眼神。
“那么,我要问了。”此刻,邱凌眼中仅剩下了张逸夫一个人。
“请便。”张逸夫也有所准备,全力调动起“电”脑,邱凌如此处心积虑找到的问题,也许在资料库中都要寻觅很久。
“我厂主要采取哪种磨煤技术,设备为国产还是进口,磨煤细度区间几许,怎样控制磨煤细度,磨煤能耗如何,检修周期多久!!”
邱凌一口气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只死死盯着张逸夫。
磨煤,是电厂必不可少的一个生产过程,大号的煤块直接烧是极其浪费的,需要先用磨煤机,将煤炭磨成一定细度的粉末,这样才有利于更充分的燃烧利用,之后才由履带将煤粉源源不断地送向锅炉。虽然燃料车间在生产过程中是很重要的一环,但却是绝对边缘的,正常人没事儿绝对不会往那跑,而其他车间的人,也只管他们送来的煤够不够,没有机会接触到其它事。
这个问题,在场的人,包括邱凌在内,几乎连一个关节都答不上来,能说出磨煤技术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后面还带了一连串的参数问题?如果叫燃料车间的老师傅过来,也许能多答上来一些,但关于能耗的部分,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考一个电力系专业大学生烧煤的知识,就像问西饼店老板麦子用的什么品牌的除虫剂一样,这已经不是尖酸刻薄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这……邱凌疯了么……”文天明瞪着大眼睛看着丧心病狂的邱凌,“怎么不知不觉,已经到这步了。”
“也只有邱凌能做到这份上吧,其它人早就该收手了。”甄甜摇了摇头,叹然道,“这个问题没人能答上来的。”
二人窃窃私语间,后方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
“不好说吧。”
二人回头一看,来者正是总工程师段有为,刚刚在会上肯定张逸夫设计的那个男人。
“段总……您怎么也来了。”甄甜连忙让一让,好让总工往前靠些。
段有为轻摆右手回绝了好意,只翩然笑道:“总之这个问题,我是能答上来的,小甄啊,人外有人天外天,搞技术的人,有不少都会钻得很深,很透,透到你无法理解,我也无法理解的地步。”
“是……”甄甜连忙应了,再望向闭目沉思的张逸夫,“可他……才刚毕业,如果是博士生的话,我信他能答上来。”
“暂且看吧。”段有为微笑着拍了拍身旁两个年轻人的肩膀。
此时,牛小壮终于看不下去了:“邱科长,到此为止吧,没意义了。”
“小壮,你别管,是张逸夫自己说全记下来了的,我没有为难他。”邱凌完全没有看牛小壮,眼里和心里都只剩下了一个人。
牛小壮沉哼一声,无意与这个人多说,自行上前道:“逸夫,走,我帮你搬东西,现在就回办公室。”
张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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