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杨湾的水路戒备森严,王梓明和林微只好放弃,选择了艰辛的陆路。两人驱车沿着乡间小路走了十几公里,又走了几公里布满乱石的盘山路,汽车拖了好几次底,才爬上一道光秃秃的山梁。站在山梁上俯瞰,可以看到翠绿的青龙河水在这里弯出一个布袋状的河湾来,沿着河湾一带零零落落的一个村子,也就是十几户人家,竹林农舍,鸡犬之声相闻,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杨湾了。万川警方通报的击毙米自强的地点,在村外三四公里一个伸向水里的半岛上,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什么。林微摘下墨镜,拿出相机来,用长焦镜头当望远镜去看,并没有看到那岛上有被烧黑坍塌的房屋,倒是正中间的位置覆盖着不少簇新的黄土。很显然,现场已经被人清理了。岛边的水面上,停靠着一条带棚子的机动船,船上似有人影晃动,应该是在警戒,防止有船私自登岛。
林微看了会,放下相机愤愤地说,真是欲盖弥彰啊。要是守钓鱼岛有这劲头就好了。梓明,看来从现场找证据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必须进村,从调查养鱼老汉这个角度入手,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做的天衣无缝。王梓明说,这个角度肯定没错。水上守的这么紧,估计村子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说不定好几道岗呢。林微说,试试吧,反正我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梓明,我怎么觉得咱们像是地下党进城似的?王梓明笑道,比地下党进场还惊险呢,说不定呆会还得化妆。林微说,要不咱们也像电影上演的那样,装扮成夫妻?王梓明说,没什么不可以啊。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稍事休息后,汽车慢慢下了山梁。刚接近村庄,就看到前面路边停了两三辆车,五六个记者模样的男女在和一帮人激烈的争吵着。走上去一看,原来进村的道路被一根木梁拦住了,木梁那边是五六个蛮横的男子,说村里有传染病,外人一律不准进村。任凭记者们怎么据理力争,那些人就是不放行,态度非常恶劣。王梓明看这阵势,只得上车和林微商量,是不是算了。林微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说,他们越是阻止记者采访,越说明做贼心虚,我这次非要把真相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梓明,你帮我想办法进村。王梓明想了想说,你除非化化妆,化妆成为村妇,也许能以假乱真。林微真的把头发弄乱了些,说,怎么样?像吗?王梓明看了直笑,说,不行,你气质在那放着,再怎么装看着也像北京来的记者。林微做出发愁的样子说,晃着的身子说,哎呀,这可怎么办嘛。
正说着,看到后面开过来一辆摩托车,开摩托的是一位黝黑的农村汉子,后面坐着同样黝黑的媳妇,媳妇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里是一个嫩白的娃。林微忽然叫道,有了有了,梓明你帮我把他们拦下来。王梓明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赶紧下车朝开摩托车的汉子招手,说兄弟兄弟,停下说句话。摩托车停了下来,林微把他们领到车后隐蔽点的地方,说前面路不通,请求坐摩托车进村。这对年轻的夫妇犹豫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林微乖巧的很,说孩子我给你们抱着,哎呀这孩子多可爱啊,来阿姨抱抱,就接了过去。那孩子可能饿了,一双小手在她大而柔软的胸上摸索,嘴做吸管状。林微大笑,说,好好,等会阿姨给你奶吃。说得男青年脸红脖子粗的不好意思起来。林微一偏腿麻利地上了摩托车,对地下站着的孩子妈说,大妹子你先慢慢走,一会让大哥回来接你。王梓明不放心林微,说,你一个人进村,出了事怎么办?林微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摩托车已经启动了,王梓明在背后喊,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王梓明看着林微顺利地过了“检查站”,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这才调转车头往回走。车上了山梁,他又停车下来往山下望,希望能看到林微的身影。但只看到了一些白墙绿瓦的农舍,听到一两声鸡啼。
车过县城,忽然想起姚元元来,摸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犹豫了下,心想还是算了,不打扰她吧。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手有点不听使唤,车子已经到了县政府门前。广林的县政府大门两侧没有石狮子,只有两棵茂盛的香樟树,清香扑鼻。大门也不是十分气派,带着明显的县城特征。虽然是周末,仍有人出出进进,说明不少干部都没休息。崔定作为市委书记,是经常下到县里检查工作的,别的县去的多,唯有广林来的少。一是自己的儿媳妇在这里当县长,来的多怕人说闲话;二是广林不搞吃喝招待,来再大的官,一律吃机关食堂。崔定在食堂吃过两次炒米饭后,基本就很少来了。
王梓明把车开进政府大院,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上往办公楼上看。二楼东边第四个窗户就是姚元元的县长办公室了,窗户外满是爬山虎的藤蔓。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那扇普普通通的窗子,王梓明的心跳的特别厉害,甚至有种胆怯的感觉。如果她在办公室的话,透过窗子,应该能发现这辆车吧?王梓明的心情很复杂,既盼望着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害怕见到。姚元元做了县长后表现出来的那种一切为了群众利益的执着和魄力,不但深受广林群众爱戴,就连王梓明也钦佩的很。也许姚元元不会做官,不懂得那些官场的勾心斗角和互相倾轧,但她用自己独特的处事能力,信守着做人的准则,在权钱交易物欲横流的时代里开辟出了一条芳草路,并且矢志不渝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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