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等了三天了,还不开工?”人群中渐渐有人浮躁起来。
“废话恁地多,是少了你吃少了你穿?不干活有饭吃、有米拿还不好?”周围人纷纷嘲笑道。
之前说话的大个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扯了扯发巾。
他就是惦记着儿子的曾阿水。
能够不干活就吃饭,那当然是许多人的梦想。然而这种梦想往往太过遥远,即便是家有百亩的小地主,要想过个小康日子,还得自己下地呢。能够在偶然间享受一下大地主的待遇,所有人都挺高兴的。
另有一些更需要银钱的人,已经乘着春忙,在附近找到了一日一结的短活。
徐家的管事们对这种兼职短活视而不见,也得到了众口一声的“宽厚”之誉。反倒是在劳工内部颇有争执,有些人认为既然徐家给了银钱,哪怕没事干也不该去挑外面的活,这叫吃里扒外。
不过因为时间短,争议还没酝酿成矛盾,陈翼直已经给他们找到了活计:开始修路。
开采石头、砸碎、堆积路基,修出两旁的排水沟。
很简单的一条土路,然而工作量却是十分巨大。
陈翼直已经安家进行了沟通,海船还要过几天才能到金山岛。一味浪费劳力当然是不可取,让他们先修路,纯粹是免得人过于无聊惹出事端来。至于这些路日后能用,是否会被建筑社嘲笑,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徐元佐早康彭祖一步上了金山岛。不出他所料,岛上人口只有十来人,除了自己流放上去的,再没有多出一个人来。
不过没少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岛上势力分成两派。徐盛,以及伏击未成被抓住的贼人。
徐盛当日看到这伙贼人,吓得腿都软了。好在他有尚方宝剑徐元佐让他负责此地。并将这些人管起来。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大陆就不往这小岛送粮食和柴水了。
大金山岛上的泉水极小。一天下来能积蓄两桶就已经不错了。两三个人或许还能将就着种小片菜地维持生存,十来人就连饮用都远远不够。粮食更是压根没有,要是大陆断粮,岛上的人就只能吃草根和树皮了。
把持着这道命门,徐盛总算将这伙贼人控制在手,起码没让他们抢班夺权。这些贼人平日为农,偶尔兼职强盗,如今到了岛上。又没本事游回去,只能乖乖干活。好在有船定期送些柴米来,饿是饿不死的。
唯一的障碍就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想起那张菩萨一样的面庞对他们说:我在金山卫城外有些产业……难免会做噩梦。
这里的确是金山卫城外不过十余里,可中间隔着一条深海啊!
徐盛再次见到徐元佐,远远就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徐元佐几乎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当日贼人之中的一个呢。谁能想到,短短数月间,徐盛已经身脸黧黑。衣不蔽体,裸露出来的地方能够看到嶙峋瘦骨。与当日养尊处优的徐盛相比,根本无法认出是同一个人。
还活着呢。
徐元佐心中一松。朝他招了招手:“徐盛,来。”
徐盛跪在地上都没起来,双手往地上一撑,四肢并用,朝徐元佐爬了过去。
还爬得挺快。
徐元佐摇头道:“不至于这样嘛。”
徐盛跟贼人不同,他曾经独自一人被扔在这个岛上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种与人类社会隔离的刺激,甚至超过了饿死的恐惧。别说像条狗,只要有人肯带他回大陆,就算是当条真狗都行。
徐元佐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站起来。
徐盛这才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佝偻得像是虾子。眼睛只敢扫过徐元佐的脚。
罗振权这么个老海贼都看不过去了,悄悄转了转头。
徐元佐道:“粮食和水不够么?怎么饿成这样?”
大陆那边五七天到十天不等送一次给养。
如果五天送一次。还能存下一些。七天送一次,勉强够吃。若是十天才来一回,存粮又吃完了,那就得饿着,或者啃树皮草根。不用多,只要两次下来,徐盛就不敢再拿到粮食就开吃了,非得饿极了,方才吃一些,以免再去啃草根树皮那种满嘴苦水涩得舌头发麻的滋味,真不比饿死强多少。
“够。”徐盛含着热泪答道:“爷爷慈悲,他们送粮送水没少过。”
徐元佐只要他没饿死就行了,道:“我看这小码头都没一个,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活?”
徐盛双腿发软。佐爷让他们在这儿是干活来的,难道能白吃饭?可是干活这种事,首先得吃个半饱,起码不能饿得头晕啊……其次还得有工具,整个岛上就两把耙子,还都是竹木的,能干什么工程?靠这个修码头?
他硬着头皮道:“爷爷,实在是人手不够,也没个工具,徒手干活干不快……”
徐元佐站在滩涂上,看着这个登陆的海滩。宽度和长度还算不错,因为是岩基岛,不用担心像沙洲那样哪天就坍塌了。若是在这儿修成码头,同时能够有八艘大号福船停泊,相比那些只能停靠两艘船的港口,天然条件好太多了。
“这里得平整出来,那条路是通向哪里的?”徐元佐指着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问道。
徐盛连忙道:“是通往峰顶的路。”
徐元佐仰头看了看主峰,大约道:“去看看。”
主峰不过百米高,上山的小路却是徐盛来了之后才走出来的。嘉靖年间虽然曾有军户驻守,但是十余年下来,人类活动痕迹早已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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