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本煜在辽海行的护送下顺利抵达了耀州。在这里他遇到了一支从辽西走廊前往辽东边墙的京商商队,其中还混杂了几个江南商贾。这支拼凑出来的商队携带货量几乎与夏本煜一人所带的货量相等,故而夏本煜在面对这些小商贩的时候颇有些自豪感,而那些商贩看夏本煜也有一种看傻子的意味。
因为辽东地界实在不太平,似乎每一堆草丛后面都藏了一个鞑子或是真鞑,或是假鞑,反正没有一个良善之辈。这种环境之下,货少而精就很重要了,说不定能逃跑呢!像夏本煜这样货以车计,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退一万步讲,就算路上平安过来了,带上这么多货,岂不是叫人压价么?那些边外的夷狄不压都不行,因为买不起呀!
反正两队人马各怀心思,表面上却是十分融洽。辽海行的伙计们护送到了地方,径直返梁房口。梁房口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全靠人力撑着。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表面上的无微不至,都是背后反复培训、持续灌输的结果。
夏本煜再三道谢之后,给了这些伙计不菲的打赏。其它商旅见了,难免要问,不知觉中就将辽海行的仗义传了出去。同时也给这些商人留下了一个悬念,梁房口到底是何等模样,若真是价格公道,商路通畅,在那边出货倒也不错。说不定还能增加货量,提高收益。
夏本煜因为货量最多,车马人手自然也是最多,便被这些商贾推举为领。大家凑了银钱,拿了些辽东地界上值钱的货物,雇了当地军民余丁当向导、护卫,并不多耽搁,直往辽阳去了。
辽阳是辽东第一大城,商业相对而言较为达,而且辽阳还聚集了一批辽东都司的世袭军官。在辽东颇有能量。他们也是主要的收购人,进行边贸。虽然夏本煜有心要直接打通边内边外的商路,但是听了同行商旅的介绍,也不得不正视现实。即便以辽海行的力量。都已经不得不考虑放弃直通关外收售货物了,可见这些地头蛇绝非善类。在李成梁一门九总兵、彻底掌控辽东之前,要跟这些世袭将门对抗,实在不明智。
辽东的驿路保留了明初的规制,驿政也比关内更加有效。不过这是制度上的胜利。在硬件上,辽东的道路实在糟糕得厉害。因为人口终究还是太少,道路两旁的山林总是会侵蚀路基路面。虽然有驿丁维护,但是不能否认,在这场拉锯战中,植物的耐心远胜人类。积年累月之下,道路也就越来越窄了。
到了某些地段,一株倒伏的枯木就可以将路截断。
夏本煜看看天色,又看了看路上横亘的巨木,神情复杂。
“这显然是有人拦路。”向导缩着脖子:“若是觉得能打得过。这里就要安营扎寨跟他们打。若是觉得打不过,就得乖乖交了银钱,大约也能保住货物。”
商人们闻言一阵躁动。他们围成一圈,嘀咕半天,始终拿不出个统一意见。货多的想背水一战,货少的想快点逃到塔山铺;沉稳的想花钱买平安,激进的想一战定乾坤。夏本煜名义上是领,招募向导护卫,决定行止,别人还肯听他的。涉及到身家性命,便没人当他是葱是蒜了。
夏本煜渐渐失去了耐心,恨不得赌气说“散伙”的话,可惜他的货物最多。散伙之后人家货少的可以逃跑,他就不行了。而要出钱买平安,银钱的分摊又是问题。就在僵持之中,他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
这声音是江南听不到的,像是呼哨,却又更尖锐一些。不过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从中听出一个朴素的意思:摊上事了!
“是鸣镝!”向导脸色突变,再也不敢跟这些商人耗着了,转身上马便走,银子都不要了。
众人一惊,却也知道落在土匪手里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连忙招呼护卫摆阵防御。招募来的土人护卫毫不迟疑地抛下这些商贾,四散而逃,根本没有卖命的打算。商队自己人少,护卫更少并非谁都有徐元佐那样的远见,组建一支私人武装。
黝黑的老林中传来犬吠马啸,一支飞矢划破长空,扎入夏本煜脚下的土里。
夏本煜拔出箭,看到了白森森骨质的箭簇。
随着绑小辫的鞑靼土匪从山林中纵马而出,商队很快就放弃了抵抗,准备缴纳赎金买命买路。
一般来说,绿林土匪虽然杀人如麻,但他们并不是白痴,很清楚杀鸡取卵不如养鸡取蛋的道理。如果把一路商贾都杀绝了,自己把持这条商路还有什么意义呢?这点上无论是绿林豪杰,还是魁,或是被视作肥羊弱鸡的行商,大家都能达成共识。
夏本煜强打着精神,在胸中酝酿说辞,准备以领的身份与那些鞑靼土匪交涉。
唔,我还需要一个能说鞑靼话的通事。
夏本煜想着。
然而接下去的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
这些鞑靼土匪根本没有停下交涉的意思,甚至连索要买路钱都简省了,直接纵马上来射杀护卫、商贾。
他们就是冲着杀人越货来的!
夏本煜吓坏了。突然有人将他拉下马,惊惧之中他竟然没意识到那是他的长随。这名走南闯北的苏州商人,木然地被长随拉着躲到了车下,只听到外面尖叫、嚎哭四起,间或夹杂着鞑靼那野兽般的笑声。
一具尸体倒在地上,双目圆瞪地与夏本煜对视。
夏本煜吓得抱住了躲在一起的长随,口中诵着佛号。过了良久,他才意识到这人已经死了,而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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