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瑶泉申时行其实还没入阁。他是嘉靖四十一年的状元,惯例授翰林院修撰,负责修撰国史。眼下他的官职是左春坊左庶子,同时兼掌翰林院。这简直就是入阁的标准路径,又因为他个性谨慎保守,行不逾矩,所以京中玩笑都称他作“申阁老”。
万历十年张居正病逝之后,张四维接过了首辅的位置,一年之后致仕回乡,首辅便落在了申时行身上。徐元佐既然早知如此,焉有不烧冷灶的?何况申时行并不是外人,乃是苏州府长洲县人氏,苏松一体嘛。
不过申时行的身世有些复杂。据说他亲身父亲是个富商,母亲是个尼姑,这样的结合必然不可能是正常婚配。出生之后,申时行便等于被抛弃了,后由时任苏州知府的徐尚珍收养,所以幼年时姓徐,一直到中了状元才改回申姓。
市井传闻之中,也有说申时行的祖父自幼过继给舅氏姓徐,不过这在徐元佐所了解的明代礼法之中,实在有些不厚道都过继三代了,中了状元竟然还改姓。若是真的如此,申时行肯定也会被言官攻击言官中有一大波都是无立场攻击,所以这说法的真实性并不很高。
徐元佐对于张四维没有特殊印象,主要也是小张相公任职时间太短,没有留下什么政绩。更何况人家是山西人,代表的是山陕商帮的利益,恨不得让山陕商人大军南下,与他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
申时行接任之后当了八年多的首辅,安安稳稳活到八十多,近在咫尺的苏州人,无论怎么看都应该在他的家族上多下点功夫。现在烧冷灶非但不嫌早,日后若有需要,还大可以帮他早点上位,狙击张四维呢。
商人要么不参合政治做点小买卖,一旦参与到政治斗争中,绝对得立场坚定。这点徐元佐很清楚。而且已经找准了自己的战略伙伴。他不可能背弃松江,诚如申时行不可能背弃苏州,简直是天作之合。
徐元佐这种开挂似的布局能力当然不能告诉徐元春,不过徐元春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对徐元春而言。申时行已经不算“冷灶”了。状元出身,现在翰林院的掌院,左春坊左庶子,绝对已经进入了上升渠道,过个十几二十年当国主政的几率极大。
两人在山上走了片刻。寻到一处风景优美之地,命人摆开席面,在大自然微风轻拂之下开怀畅饮,浑然不记得尘俗杂事。酒至半酣,有下人来报:徐琨徐瑛已经被送到了城外,交给了官差。官差拿了人,并不进城,围聚的人群见此便也不再紧逼抓走两个徐家嫡子固然是大事,但还不至于影响到整个松江。
要是他们来抓徐元佐,那就不同了。
徐元佐点头道:“知道了。”
徐元春对两位叔父并没有太深的感情。有时候还觉得他们颇有些丢人。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至于难过。他道:“此去边疆,咱们是不是该送一下?”
徐元佐微微颌首:“我命人收拾个包袱吧,再给官差一些好处,叫他们慢些走,说不定不用到九边就能回来了。”
徐元春笑道:“若是如此倒真是好事。”
徐元佐朝一旁的棋妙点了点头,棋妙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作为小奚奴的工作量其实很小,徐元佐并不是个很需要人伺候的人。所以现在徐元佐也开始让他承担起生活秘书的工作,成了生活和工作之间的沟通者。棋妙接到了指示之后,自然会去联系梅成功或是程中原。然后进入公司行政系统,加以执行。
“说到家事,令姊出阁我也没有准备贺仪,实在太失礼了。”徐元春错开了话题。显然不愿意再聊两位叔父的事。
徐元佐笑道:“已然叫义父破费了,岂能再叫你破费。”
“自家人岂有破费之说。”徐元春道:“敬琏也算是了了一桩大事。”
徐元佐深深叹了口气:“诚然。姐姐有个好归宿,父母也都安心了。”
“段戒子此人我也有过听闻,的确是佳婿。”徐元春客套一句,又道:“当日学校里的同学,可还有往来?”
徐元佐微微摇头:“我杂务太忙。学校里也不常去。康苌生倒是常来常往,不过他那边事情也不少,学校里也不常去了。”
徐元春道:“康苌生的科举之路确实艰辛了些。倒是敬琏你就不打算下场了?即便二十岁赴场,也没几年可以游戏了。”
徐元佐每次被问到这个问题都有些头痛。创立一个自己掌控的商业帝国,这是何等伟大的目标,竟然被这些进士视作游戏……他道:“小弟现在看看,真不觉得科举之路还有什么意思,兴许走草莽之路,更能为生民立命呢。”
这事三人结盟的宗旨,徐元春也不能否认。
见义兄沉默不语,徐元佐只好笑道:“其实我想过捐个监生,不过现在看看似乎还有别的办法。”
“哦?愿闻其详。”
“辽东若是能够充实人口,说不定可以建个布政使司呢。”徐元佐摸着下巴:“到时候我寄籍辽东,总能考中了吧?”科举移民在眼下已经成了常态,尤其江南不知多少士子为了躲避死亡之组,寄籍、移民去边远省份。
徐元佐对自己的八股文实在缺乏信心,恐怕去山陕云贵都未必有十足把握,那么一手促成个辽东省,赶在别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挤进去,成功率应该极高。
徐元春自己也曾打算过:若是南直这边乡试不利,就去顺天府以锦衣卫籍参加考试。后来是因为水平上去了,方才避免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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