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工夫,两人便到了辕门之外。陆遥跳下马,把缰绳交给神情肃穆的卫士,随即大踏步走向帅账。距离帅账还有几步,就已经听见刘琨的说话声音。陆遥不由得担心自己迟到,急忙唱名而入。
帐中诸将的面色都有几分紧张,而刘琨却手抚光亮的须髯仰天而笑,十分欢悦。
他的嗓音洪亮而圆润,充满了感染力:“哈哈哈,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下首站着的是昂首挺胸的丁渺。他脚边趴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的辫发胡人。那胡人满头满脸的血,就连身上裹的雪白皮毛大氅都有多处被染上了血污,看上去真是狼狈万分。
原来今日丁渺前出哨探,他远离本队,一直前出到榆次城附近。途中正遇着一拨匈奴军马越过漳水北源逶迤而来,直取武乡。丁渺仗着过人的斥候技巧沿途紧随,终于被他逮着机会突袭胡人队列。
这丁渺仅带领轻骑十余人,竟然就敢冲击数量百倍于他的胡人大军,实在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到了极处。这般举动换了他人去,简直与送死无异,可丁渺偏偏成功了。胡人猝不及防,被丁渺硬生生斩杀数十人,突阵而过,顺手还擒了个匈奴贵人回来。这般勇武、胆气,不愧是越石公麾下数一数二的豪杰。
陆遥不禁暗自赞叹。
又听丁渺说道,他擒了那匈奴人,便一路疾驰摆脱追兵,急忙赶回大军本阵。沿途也顾不上问话,只得空便挥拳暴打那厮一顿,沿途也不知痛打了数百拳。可怜那匈奴人起初颇有几分硬气,一路饱吃老拳之后,被修理得死去活来,如今已是有问必答了也。
据这胡人所说,来犯的乃是留守晋阳的匈奴大将刘景所部,步骑共计四千人。
须知匈奴虽然号称控弦二十万,其实不计胁从部族的话,总兵力实际大约八万余。其中大部分都已随大单于刘渊南下,与部署在黄河沿线的洛阳禁军鏖战。刘景的部队是匈奴倾巢南下之后,在晋中平原留下的最大一支机动力量,主要由附从匈奴的奚人和羯人部落勇士组成,平时分散在汾水沿岸的几个县城就食。
由于刘琨从上党一路北上,沿途不断收拢流民百姓,声势浩大。负责留守太原的刘景不敢怠慢,一边飞报大单于刘渊,一边纠集兵马前来抵挡。
五千余敌军自不算什么大数。这些年来宗室八王中原大战,动用的兵员数以十万计,三五十万人规模的会战也不止一次。刘琨本人身为东海王左膀右臂,多次统领大军,麾下众将也无不曾率千军万马作战。只是,如今众人轻骑入并,可用的兵力微薄之至,面对四千名胡人,委实有些难以抵敌。
当下诸将的神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四千人马……”护军令狐盛沉吟道:“若再纠合这些日子与我们纠缠的杂胡部落,总数大概会超过五千。”
“相比而言,我军现有兵力三千五百,另外,还有不堪战斗的流民老弱四千余人。兵力本就居于下风,何况那些老弱委实都是包袱。”大将韩述盘算了一番,抬头去望刘琨:“主公……”
另一员将领卢昶或许觉得韩述未免气馁,他插言道:“文浩,你看那些胡人战力如何?”说着,他向丁渺打了个眼色。
可惜丁渺是个直性子人,哪里理会得卢昶的心意?他撇了撇嘴:“胡人甚是凶悍,兼且轻骑马快,嘿嘿……适才也就是我丁某人出马,换了尔等,恐怕未必能全身而退。”
此言一出,帐幕之中顿时气氛为之一滞。
那胡人却不知哪里来了精神,嘶声大吼道:“我的兄长是灭晋大将军刘景!他是匈奴族最勇猛的英雄好汉,一个就能打你们一百个!一千个!你们汉狗和我们对敌,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未落,丁渺一脚踢在他面门。那胡人迸飞出十几颗牙,顿时昏死过去。
“灭晋大将军?英雄好汉?”刘琨嘿嘿冷笑一声,拂袖而起。他在案前往来几步,忽然伸手一指:“陆遥!”
陆遥不禁一怔,这才是他第二次参加正式的军议,怎么两次都被刘琨挑出来说话?他慌忙闪身出列道:“末将在。”
刘琨眼神炯炯地望着陆遥:“这胡儿口口声声吹嘘敌将刘景的勇武。那刘景是何等货色,你且说来!”
“是!”陆遥躬身施礼,借机稍作考虑,片刻后道:“刘景乃匈奴大单于刘渊麾下重将,系匈奴须卜氏族裔,任匈奴右於鹿王之职。虽效法刘渊伪称刘姓,实乃胡人无疑。此人色厉而胆薄,用兵犹疑,吾并州将士实不惧之。另外,这刘景生性凶残好杀、暴虐之极,去岁五月,他引兵攻打司州,沿途掳掠男女三万余口。因怨恨这些人口行程缓慢,他竟将三万人尽数驱赶入黄河中溺死,尸体顺流而下百余里。天为之泣,大雨十日不绝。此举殆非人类所为,就连刘渊闻讯都大怒不已,立时将他削职查办。”
听得刘景的事迹,众将无不勃然大怒。立时有人摩拳擦掌地请战,更有人振臂高呼:若不能诛杀此獠,誓不为人。
“胡人凶暴,造下的杀孽岂止这一桩而已?可怜我华夏子民何辜,遭受这般苦楚。吾受诏命镇抚并州,正要扫除这些人间qín_shòu,还百姓一个太平之世。”刘琨轻咳一声,起身道:“而此辈狂妄无知,竟敢前来邀击于我,是求死也。明日出战,全体将士务必奋勇杀敌,痛击匈奴,血债血偿!”
刘琨信心十足的言辞顿时感染了部下将领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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