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国西南部重镇,平陶。
城南二十里开外的平原上,晋阳军主力与匈奴刘汉的讨逆大将军呼延颢所部激烈厮杀,已经鏖战了数日,这一日也不例外。
呼延颢虽然是匈奴知名的猛将,但与越石公相比,其战场决策能力差的太远。前几日的战斗中,他在晋军手中吃了不大不小的亏。
今日作战,呼延颢将部队分为前中后三阵。前阵主要是乌丸骑兵若干队,以试探性接触为目的。中阵兵力最为雄厚,各附从部落的军队集中于此,沿着汾水的支流向两翼延伸出去。呼延颢亲率匈奴本族数千人马坐镇于后阵,准备视形势变化投入作战。
这样的布置是个彻彻底底的防御阵型。以将近两倍的兵力却不得不取守势,各级将帅都颇有不满,然而战端开启之后,匈奴人很快就再次陷入被动应付的局面。
呼延颢焦头烂额。他连连派出使者督责前方将领,却无法扭转不利的形势。有几支部落武力害怕遭到重大损失,明显表露出了懈怠的迹象。呼延颢对此暴跳如雷,一时却奈何不得那些部族首领,只得派出本部精兵前往稳定战况。
晋阳军人数虽少,但他们以随越石公轻骑入并的精锐为核心力量,战斗力非常强悍。同时,他们依靠主帅精准的预判和出色的战场指挥,牢牢把握着主动权。在每一个关键的区域,晋军都能及时投入优势兵力,渐渐将匈奴人的阵线冲散。
战场的右翼是刘琨预定的突破口。他派出了自己的亲卫统领林简及其部下的精锐,猛攻这一侧的敌军。
短短的半个时辰里,林简连续四次杀入敌阵。就像是一名巨人挥动大锤敲打,一次次将坚固的铁楔子扎进木料。人马所到之处,血浪翻腾,敌军纷纷后退。
几次恶战下来,林简的面色被鲜血和汗水、灰尘染成了黑红色,左胸前一道极深的刀伤只经过简单包扎,外翻的血肉暴露在外,十分可怖。
“再冲一次!再冲一次,准能成功!”林简望了望匈奴人的队列,咬牙切齿地回头道:“怎么样?”初时随在他身后有刘琨扈从亲军近百人,此刻剩余的不过三十人,但他们的战斗意志丝毫没有减弱,也没有任一人有后退的意思。
片刻之后,林简觑了敌阵一个空挡,猛冲了过去。
他侧身让过刺来的长枪,攥住抢柄,抬手一刀将敌人的手臂砍断。接着大步急冲,飞起一脚将喷洒着血液的无臂躯体踢向前方,撞翻了另两名敌人。正待追击,忽听得脑后恶风响起。电光石火之际,林简甚至来不及回头张望,无数次出生入死培养出的本能让他猛地弯腰扑倒。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背掠过,那是胡人惯用的狼牙棒。这种重武器若是砸个正着,就连野牛都会筋断骨折。好在林简躲的快捷,毫厘之差下挣得性命。饶是如此,横七竖八的狼牙仍然将林简的皮甲撕裂,连带还生生扯走了大片皮肤。
林简怪叫一声,反手挥刀,将那名使狼牙棒的敌将刺死。他的部下们这时也冲了上来,轰然巨响中,两支军队像是两只舍死忘生的巨兽,狠狠地撞击在了一处。仅仅在两军冲撞的瞬间,伤亡的将士,就超过了五十名。
很快,林简就发现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匈奴人的势头起初虽然猛烈,但很快就露出了后力不济的样子。这一带确实是胡人阵线的薄弱之处!林简大吼大叫,接连砍翻几名胡人士兵之后,周围的压力忽然一轻!
他以长刀驻地,环顾左右。只见周边的敌人一片混乱,越来越多的晋军从他打开的豁口里冲进匈奴人的阵列。
“哈哈哈!好!好!”林简仰天大笑几声,挥刀前指:“弟兄们随我来!”大批晋军士卒紧跟在他身后,向依托河道据守的匈奴人发动了迅猛的横向突击。
随着右翼局势渐趋有利,其它几处战场上,晋军也逐渐占据上风。在左翼,勇将卢伯生率领精骑千余远远包抄出去,即将形成两面夹击之势。而在中央战场,庞淳、张倚等将领轮番冲杀,迫得匈奴大军连连后退。
并州刺史刘琨将大军本营设在一片缓坡之上。他本人高踞胡床,持洒金玉如意麾军作战。随着不断发出的号令,中军鼓号频频鸣响,传令兵疾驰往来,一员员骁勇大将随即领兵攻守进退。放眼望去,无数旌旗在战场各处猎猎招展,空中箭矢密如飞蝗。千军万马抵死冲突,杀声震天。
大将韩述随侍在刘琨身边,远眺战场局势如此,乐观地道:“胡人阵脚已乱,至多再有一个时辰,我军便可全胜了。”
刘琨捋了捋漆黑的须髯,虽未答话,神色间颇有几分自矜。
另一员将正待出言,忽听本营后方有人高呼紧急军报,随即一阵喧闹。
众人齐齐回首去看,却见一人一骑急如星火地狂奔上坡。眼利的认出来,那风尘仆仆的骑士乃是并州弓马从事王修的属下、阳曲人郭磐。王修是越石公的亲将,长驻上党监视河内方面的胡人动向,他的属下为何到此处来?许多人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郭磐奔到近处下马,双足一软,几乎滚倒在地。他踉跄了几步上前,用嘶哑的嗓音喊道:“主公!主公!大事不好!胡人……胡人大军取了上党!”
“啊?什么?不好!”幕僚和侍从们先是寂静无声了片刻,随即连连惊呼。
胡人大军不是受阻于昭於祁两岸么,如何又有兵力去取上党?上党既失,晋阳危殆;晋阳城中只有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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