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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位道士……
李素瞬间明白了,道士哼的不是他,而是和尚,佛与道永远是宿敌,大家干的都是蛊惑人心骗香火钱的技术工种,工种相同自然是竞争关系,世上的傻子就那么多,你骗了一个,就意味着我的锅里少一个,焉能不为宿敌?
眼前这位道士扮相还是很不错的,慈眉善目,满头银发,虽满脸皱纹却仍红光满面,显然保养得很好,此刻道士怒容满面,眼睛瞪着坪里那三位正在给村民消灾灌香灰水的和尚,显然他的怒气并非冲李素而来。
李素楞了一下,他不太明白道士发怒的原因,是因为和尚愚弄村民,还是……和尚抢了他的生意?
对宗教,李素向来敬而远之,这类人招惹不起,佛与道都一样。
于是李素远远地朝老道士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又潜回坪里。
和尚的消灾工作已进行到尾声,不少村民领到了一小撮香灰,毕恭毕敬如同捧着祖宗牌位似的将它捧回家去,脸上纷纷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似乎消弭天花之祸只在弹指之间。
李素无法指责他们的愚昧,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自己和他们一样从小生活在这个封闭的小村里,没读过书没受过教育,老一辈人整天说一些神神怪怪的传说或经历,拜菩萨时自己怕是表现得比他们更虔诚,领到香灰后比他们喝得更干净。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王桩和王直俩兄弟仍木然地站在坪中,眼中露出少年郎不该有的迷茫和悲伤。
李素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王家兄弟看着他,眼圈又红了。
“老三去了,你们节哀,不管怎么说,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王家兄弟沉默点头。
“现在有空没?你们跟我走一趟。”李素接着道。
“去哪儿?”
李素没回话,朝俩兄弟打了个手势,俩兄弟默默跟上。
三人绕过坪边的草垛,李素径自在前面走,边走边道:“你们相信我吗?”
“信。”王家兄弟异口同声,大家是发小,信任是完全无保留的。
李素斟酌了一下,语速放得很慢,说出的每个字似乎都像承诺一般很用力。
“可能……我是说‘可能’,我有办法对付天花,别信和尚,给你们的香灰除了拉肚子,基本管不了别的事。”
王家兄弟还没表态,草垛旁又传来一道惊疑的声音。
“咦?”
李素朝旁边瞥了一眼,又是那个老道士,显然他刚才听到了自己的话,一双慈目充满惊讶和怀疑的盯着李素。
李素没理他,带着俩兄弟继续往前走。
“李素,你说真的?真的能治天花?”王桩忽然从后面死死拽住了李素的胳膊,拽得很用力,李素的胳膊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抬眼愠怒地瞪着王桩,却见两兄弟脸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水。
李素叹道:“我说的是‘可能’,这事我不能承诺,但应该值得试一试。”
老道士三两步奔到李素跟前,道:“小娃娃,你莫诳人,真能治天花?”
李素有点不耐烦了,这些人都什么毛病,耳朵自动过滤他们不想听到的关键词,这样下去大家怎么沟通?
斜着眼瞥了一下老道士,李素朝他行了个纯粹的晚辈礼,然后领着王家兄弟继续走,至于老道士的问题,李素选择了无视。
对陌生人,李素有着非同一般的戒备心。
老道士心胸很豁达,见李素冷淡以对,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捋了捋颌下飘逸的白须,不急不徐地跟在李素三人后面。
李素有点烦了,又发作不得。
这年头对“尊老”俩字还是很看重的,敢对老年人不尊敬,周围的人将会自动把他划入“败类”那一类,而且很难翻身。
…………
“李素,我家老三死咧,老四也快不行咧,你真能治天花吗?真能治吗?真能治吗?”王桩一路上不停的问,语气很急促,而且带着哭腔,翻来覆去的只问这一句,仿佛中了一种名叫“复读机”的天下奇毒。
老道士一直跟在李素后面三丈远,不慌不乱如闲庭信步,看来他对李素的好奇心不小。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也不知道老道士怎么活到这把年纪的……
一行人往村东头走了一柱香时辰,李素忽然停下,道:“你知道哪家有牛吗?母牛。”
王家兄弟楞住了,沉默许久,王桩脸色有点难看:“兄弟莫闹,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说牛那么大,私下宰了官上要问罪咧,过些日子瘟灾过了,我们给你偷条狗宰了吃……”
李素气得踹了他一脚:“这种时候我跟你说吃牛肉的事吗?母牛!我要一头正在患天花的母牛!找不出这头牛,天花没法治!”
王桩挨了一脚立马变聪明了,脱口道:“胡家!胡家有头牛病咧,不晓得是不是患了天花……”
“走,去胡家。”
胡家大门紧闭,门口两尊石狮子也跟得了天花似的愈发没精神。
敲门,半天没人开,里面传来胡管家不满的嚷嚷声:“都甚时候咧,还在外面跑,胡家不迎客,莫把天花传进来,滚滚滚!”
很不友好,但可以理解,灾难来临时每个人都是脆弱的。
同时李素也希望胡家能理解他,因为他还是打算进胡家的门,哪怕进门的手段不怎么光明正大。
正门不能进,只好走侧门,侧门更方便,大户人家的牛圈一般都是设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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