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
噗!
林延潮忍不住把水一口喷了出去。
“延潮,你怎么搞的,我在认真读书,你搞这些名堂,我怎么能用功?”
林延潮摸去嘴边的水渍,拿着书对自己堂兄道:“老哥,你句读错了,应该是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
林延寿听林延潮说自己,当下就是不快了道:“你怎么回事,我先生就是这么教我句读的,是你高明,还是我先生高明,他可是禀生啊。”
“你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
“那是,先生说了,有‘之’的地方,都可以顿的。”
有之的地方,都可以顿的!
王羲之会不会被你气死,林延潮掩面败退道:“老哥,我错了。”
经过这一事,林延潮觉得林延寿有点不靠谱,还不如自己读书。
这时候外面传来声音。
“延潮,延寿!”
林延寿一听将书一丢,飞奔出门外道:“爹,你去集镇里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嗯,猪囝?”
“嗯,没错,现在是小猪囝,以后会变成大猪,大猪以后会再养一窝小猪,小猪再变大猪。以后我们家就顿顿有肉吃了。”
林延潮听了走到门外,看见大伯正抱着一头猪崽,当下问道:“大伯,你怎么买猪了?你哪来得钱?”
大伯笑着道:“这钱我是问熟人借来的,不用担心。我们家正好免了两年徭役吗?日子也好了一些,我想自己整日这样厮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养头猪,有句话说的好,人养人会厌,猪养猪不厌嘛!”
林延潮还是很欣慰的,大伯经过这一事后,看来也靠谱了许多,终于肯做一些正经营生了。不过大伯也太乐观了,以为谢老虎这样就算了。
这时候林延寿冷不防地说了一句:“爹,你这猪是南方的猪,还是北方的猪?”
大伯满头雾水地问:“寿囝,这有什么区别啊?”
林延寿咳了一声道:“圣人有言,南方猪强于北方猪!”
他爹倒是问:“奇了,圣人怎么会教这话?”
林延寿道:“爹怎么会骗你,中庸里有这句话啊,子路问强,子曰:“南方猪强与?北方猪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南方猪强也。”
有这话?林延潮琢磨了一阵,想到林延寿方才断句,心道:“是之,不是猪,闽话里,之与猪谐音,南方之强与,竟被他读成了南方猪强与。我真的服了!”
大伯对儿子一贯很有信心,一下子就相信道:“我儿子,真聪明,连这都知道,你放心,咱们家的猪,是南方的猪,一定很强!”
南方的猪,一定很强!林延潮差点笑趴下去了,强忍着实在难受。
大伯满口夸赞着林延寿,林延寿沾沾自喜道:“那是当然,塾师一直夸我聪明呢,说我将来最不济也是生员,中秀才简直不要太容易啊!”
林延潮忍不住腹诽,估计塾师是看在你外公是谢老虎的份上,这才违心的夸你的吧。
大伯对林延寿道:“延寿,你书读得这么好,也要教教弟弟,让我们林家再出一个秀才。”
林延潮还没开口,林延寿就道:“老弟他读书不行拉!居然连有之的地方,都可以顿,这么简单的都不知道,我才不要教他呢。”
林延潮也是赶紧点点头道:“老哥,你不用费心,是我资质实在太差,你搞不定的!”
“爹,你看看,老弟都这么说了。”
林延潮不忍直视,索性回去读书,他眼下宁可自己读书也不想问林延寿,大学章句里不明白的地方,索性等回社学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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