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是大族,祖坟园子很大,风水好的都被族中有势力的占据了,陈永仁家的坟在最外围的角落,坟地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即使是白昼,刘彦直也能看到这里游荡的阴魂,就是一些负能量体,它们的存在使得整个墓园的温度都下降了两摄氏度,而陈刘氏的坟下面,就有一团郁结不散的黑色负能量团。
刘彦直无法和这团能量对话,就像他无法和一直跟在身边的白饭灵魂对话一样,但他可以想象,一个没有丈夫在身边的弱女子怎样苦苦支撑家庭,被族中亲戚们欺压,最终含恨而死的景象。
“这里埋的是谁?”小陈子锟问他。
“是你陈永仁叔叔的妻子和儿子,他也叫陈子锟。”刘彦直指着小小的坟茔说道。
小陈子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天空中飘起了细雨,湖南的冬天冷的刺骨,墓园的小路湿漉漉的,路边几茎小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天上有乌鸦在盘旋聒噪,刘彦直在“弟妹”的坟前鞠了三个躬,带着孩子跟着本家小兄弟回村。
这小兄弟叫陈阿庆,是族里的旁支,靠当佃户为生,人倒是热情又厚道,论辈分他该喊陈永仁一声五叔。
“五叔,美国远么,坐船得多久才能到?”陈阿庆充满向往的问道。
“美国和咱们大清之间隔了一个太平洋,坐船要三个月才能到,怎么,你想去美国?当华工可不是好出路撒,还不如去闯上海滩。”刘彦直对这个小伙子很有好感,谆谆劝诱。
“美国我是不敢去,上海滩太远,长沙城还差不多。”陈阿庆说,“我有一个堂哥叫陈阿生,十年前跟人去了美国,听说在旧金山开店,这几年也没个信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太远了,离家几万里,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家里也不知道,你说这多吓人撒。”
刘彦直心中一动:“陈阿生,他是跟谁去的美国?”
阿庆说:“阿生哥跟林大人当听差,林大人死后,他陪着小姐去美国找姑爷。”
“林大人是江东布政使?叫林怀远,林家小姐叫林素?”
“五叔,你咋知道?”
刘彦直仰天大笑,他记得林素是湖南籍,没想到转了几个弯,居然彼此之间都能扯得上,这真是缘分,不过这事儿和阿庆就不用细说了,说了他也不懂。
有了这层关系,刘彦直更觉得阿庆亲近,便问他五婶是得了什么病死的,这下阿庆吞吞吐吐起来,顾左右而言他。
刘彦直觉得有蹊跷,停下正色道:“阿庆,你觉得五叔好糊弄么?你五婶子死于非命,她在棺材里都不瞑目,你还故意瞒着你五叔,你不怕你婶子夜里去找你?”
陈阿庆左顾右盼,欲言又止,刘彦直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便道:“你觉得五叔没本事报仇吧,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打开皮箱,里面放着一摞衣物,衣物上赫然摆着两把锃亮乌黑的驳壳枪。
刘彦直抄枪在手,两手在皮鞋跟上蹭了一下上了膛,看也不看,朝天两枪,两只黑漆漆的乌鸦坠地。
陈阿庆目瞪口呆,没想到文弱的五叔竟然是彪悍的双枪悍将,他扑通跪倒哭道:“五叔,俺婶子死的冤屈啊。”
刘彦直道:“你慢慢说,五叔不会让亲人死不瞑目。”
墓园门口有一座看坟人的小屋,看坟人不在家,三人坐在屋里避雨,听陈阿庆讲述五婶的死因,他语言表达能力不强,啰啰嗦嗦的絮叨了半天,刘彦直把线索事件捋了一下,真相渐渐浮出水面,有了大致的轮廓。
陈永仁是陈家同辈兄弟中排行第五,但一母同胞只有个姐姐早就嫁到外地去了,家中就他一个独子,十七岁那年,家里通过媒人给他找了个媳妇,是本县花明楼的刘姓女儿,和永仁同岁,知书达理,贤惠文静,两家结了亲之后,陈父就亡故了,没了父亲管束的陈永仁一心想闯荡世界,老母亲和已经身怀六甲的妻子管不住他,只得任由他一意孤行。
起初,陈永仁只是在长沙城晃悠,后来结识了一帮外地朋友,心更野了,竟然抛下老母娇妻,要漂洋过海去美利坚花旗国做生意见世面,家里给他凑了几百两本钱盘缠,含着泪将他送上去广州的马车,这一别就是十年。
陈永仁走后,陈刘氏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根据族谱和陈永仁早就准备的名字命名为陈子锟,起初陈永仁在檀香山做生意,还汇钱回来,家里也寄了儿子的照片给他,但是后来渐渐就失去了联络,族中人谣传陈永仁客死异乡,再后来陈刘氏的儿子暴病夭折,家里没了后人,只有老母亲和小媳妇,族里那些小人未免起了觊觎之心,一个叫陈永泰的家伙,仗着是族长的亲侄子,霸占了陈永仁的宅子,将老太太和陈刘氏赶到村外的破屋栖身。
陈刘氏不服气,找到族长申诉,族长假意为她伸冤,暗地里却不知道做了什么,总之陈刘氏第二天悬梁自尽了,老母亲悲愤交加,无人照顾,没多久也病死了,陈刘氏的娘家人告到宁乡县衙,衙门也派了仵作验尸,大老爷问案,但最终还是不明不白的糊弄过去了,娘家人没精力经年累月的打官司,也只得吃了哑巴亏,其实大家都知道,陈刘氏含冤而死,逼死她的就是那些占了陈永仁宅子和田地的一帮人。
刘彦直听完,长叹一声道:“阿庆,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懂的。”
阿庆眼睛通红道:“叔,我有数,您老千万保重。”
刘彦直拿了十块鹰洋打发了阿庆,带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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