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底下曝露着,身上被晒得油光发黑,渐渐地就晒成了一具上好的腊肉。
“我本来对他还是好汉敬好汉,英雄惜英雄的,没想到,他竟是个缩头乌龟!”陆宣忿忿不平地一拍桌子,甩出了一脸热汗,“这帮蛮夷这是要吊死老子!”
齐青素来很是畏热,这时也敞开了衣裳前襟,拿着把蒲扇呼呼往里扇风,且头一回对陆宣所言很是赞同——这达日阿赤,屯兵观望,悬而不战,也太不是东西了!
季川西看得透彻些,拿着一块湿冷的巾帕不断地擦拭额角鬓角,叹了口气,道:“这是要吊得咱们军心涣散斗志松懈呐,可够损的。”
而一边的久安半张着红润的嘴唇大口喘着气,脸上半白半红,也是热透了的模样,接着他受不住地卷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段雪白的小臂来,晾了一会儿,又挣扎着俯身去卷自己的裤脚,拨出两条水葱似的小腿来。又过了一会儿,他实在是热昏了头,动手开始去解自己的腰带,有心效仿陆宣。
为首端坐的袁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低吼了一句,“一个个衣裳不整的,谈何带兵杀敌,哼!”
这时热得抓耳挠腮的余人都将目光射向了袁峥。
袁峥扫了他们一眼,沉默地拿起自己的上衣,龙行虎步的走了出去,背上光裸的肌肉成片崩得十分健硕。
而当晚袁峥便下令——点兵拔营。
袁峥此番将军营设在了向东的一处山林里,关外的山林自是不能与中原的深山密林相提并论,不过倒也勉强能算作是一处阴凉的所在,袁军就此入山,依傍溪涧,屯兵休整,只等入秋去端了达日阿赤的老巢。而速布台的那处营盘,袁峥则是留下了三千人加以把手照看,轻易不肯由躲在暗处的夷军抢了去。
营盘落定的第二日夜里,袁峥坐在帐中照例写信向主帅禀报军情。
靖孛西口一片僵持,而靖孛中路的霍骁所在却是热火盛战,已不知与呼月涽打过几个来回了。及至这几日,才稍稍平息了下来。
袁峥一边写信,一边还在心中谋篇布局,暗暗地总觉得有不妥之处。加之夏夜闷热,袁峥的心绪更是不宁。
将信写罢,袁峥仍不肯入睡,披衣走出了营帐,夜深人静,几乎万籁俱静。袁峥心中揣着心事,便沉重地不得安歇,他叹息了一口气,接着抬头去望山顶的月光。
明月皎皎,洁白无瑕,让袁峥想起了久安。
久安在自己的营帐中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浴后将寝衣穿在了身上,正是清清爽爽地要往床榻上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心口便猛地抽疼了一下。
“该死……”久安自知是蛊毒发作的前兆,他抬手捂住了胸口,皱眉嘀咕了一声。
飞快地从床榻一侧取出一包纸片,久安在越发浓烈的疼痛里,双手发抖地拆开了它。纸片中的解药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小粒,仅是寻常时候的一半而已。
久安暗叫不好,可也迅速地将它塞进了口中,拼命地吞咽下去后,久安爬上了床,大口喘息着闭上了眼睛,期盼那痛意能自行退却下去。
一炷香后,身上只是一阵冷一阵热地变转着,并无异样,久安仰卧着,此时便难捱而又平静地吐出了一口气。
然而事与愿违,下一刻,一波诡异的痛意仿佛是一只大锤当头而落,粉身碎骨一般的苦楚在周身扩散开来。久安瞪起了眼睛,不安地蜷缩起来,冷汗霎时渗满了满头满脸。
“啊……”久安强忍之下还是发出了痛呼。
铺天盖地的窒息与剧痛如此迅猛,如此迅猛,帐内的火光逐渐地模糊开去,晕成了白光,白光刺眼,随即隐入了黑暗。
久安有些恐惧,因为他想起了上一回如出一辙的昏死,想起了王军医那一句“鬼门关”。
“啊——!”久安撕扯着自己的衣领,觉得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帐壁上的窗口半开着,入内的风声与久安的呻吟混杂了,那窗口默默地剪出一方夜景,远方成排错落的树木顺着山势缓缓延伸而上,黑漆漆地朝那顶端的月色蔓延。
与此同时,山顶之处的呼月涽也向下俯瞰营火依稀的营盘。他高大而笔挺地屹立于山巅,抬手抚弄了一下耳边的宝石,勾出一抹矜冷的笑意。他手中握着一只金缕球,球中的蛊虫痛饮鲜血之后,正兴奋地扭动着身躯。
呼月涽无比爱怜地看着那作呕的东西,温柔道:“我的骄图,别着急,我来了。”随之他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侍从做了个手势。
随从得令,默默地退了下去。
入夜山间,隐蔽处有黑影攒动,黑影先是零散,随后聚众成势,每人的背上都背了一把茅草,神不知鬼不觉地往下靠近了营盘。
达日阿赤侍立在呼月涽的身旁,若是从他那的身形来看,他是绝不亚于呼月涽的,可站在呼月涽的身边,他那气势莫名就矮上了一大截。他垂首恭敬地说道:“屠耆,其实此处,交给达日阿赤就好,不必劳您亲自出马。”
呼月涽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缕球中吱吱乱叫的蛊虫,泛出一丝笑意,“达日阿赤,你在赶我走吗?”
达日阿赤吓得舌头打了结,“不不不——达日阿赤绝没有那样的意思!”
呼月涽斜斜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为你而来么?”
达日阿赤哑口无言地干瞪着眼,他确然是这样想的。
呼月涽嗤笑着拍了拍达日阿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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