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邰东这位老客人再熟悉不过。
“东陶,你这是在哪耽搁了,今早就该……”牧正从屋中走出,看到木车上的虞苏,“他伤怎样了?”
邰东说:“差不多好了。”
他也不惊讶牧正知道,他已从虞苏那边听说,任昉和束去落羽丘收羊的事。
虞苏端坐在木车上跟牧正行了下礼,牧正问他:“孩子,第一趟出远门,就把腿伤了,下趟还敢来吗?”虞苏轻轻地把头点两下,牧正哈哈笑着。
芒将虞苏从车上搀下,虞苏拿木拐,准备自己行走,这时有人扯了下他的衣角,他低头,看到任葭站他身旁,对他微笑,她把手里捧的一只小鸟缓缓展开,对虞苏说:“苏,鸟儿。”
她跟虞苏展示她的“宠物”,她玩心重,手里捧的鸟是只幼鸟,羽毛还没长丰,看着有点丑。
夜晚,牧正照旧招待了邰东和虞苏,席上,邰东问牧正姒昊的事,他听虞苏说他是孤儿,而且没有兄弟姐妹,孤零零一人。
牧正淡然回道:“吉蒿他春时来角山,孤儿无倚,便就来我这里放牧,寻个谋生。”
任昉听着老爹的话,嘴角带着讥笑,不过不明显,他们父子俩,关系似乎不怎样。虞苏留心听对话,他跟前的肉羹冒热气,他眼睑下垂,在热气中,模样看着有些忧伤。
“他真是位难能可贵之人。”邰东不吝赞誉,他常年在外奔波,跟人打交道,他尤其重视一个“信”,姒昊年纪轻轻便就诚信守诺,实在不简单。
“他那里吃用鄙陋,倒是让你小弟受苦了。”牧正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他看向虞苏,神情莫测。
虞苏没插话,他本以为能从牧正这边听到关于姒昊更多的事情,但是牧正说的内容,自己都知道。他想牧正有可能是认识姒昊的舅父吧,所以才让姒昊到这里牧羊。一位外来者,尤其还是少年,在陌生地方很难立足。
夜深,邰东和虞苏在牧正家里渡过一夜,第二日清早便就出行。
由于虞苏行动不便,任昉驾马车载上虞苏和邰东,前往葫芦渡,邰东两位奴仆,携带上木车,紧跟其后。这还是虞苏第一次乘坐马车,对他而言相当新奇。在虞苏的认知里,有马车的人,至少是居住在宫城里的大贵族。牧正任皋虽然不住宫城,但他也是位大贵族,他是牧民的管辖者,且有输物至任邑、为任君提供马匹的职务,也难怪他家有马车。
坐在马车上,邰东看着前面驾车的任昉,想虞苏伤着腿,没去成仑城,仍不枉此行,他长了见识,结识权贵。邰东倒是忘记去烦心,虞苏腿伤回去怎么跟丈母娘和妻子交代。
虞苏在车上,听着耳边刮来的风声,浏览角山壮丽的景色,他意识到这次归程,最是符合秉叟讲述的旅程,心无所羁,山川览遍。马车让贵族们走得更远,有更开阔的视野,绝大多数人,脚踏着尘土,艰难在路途上行进,终其一生,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惬意和自在。
“前面便是葫芦渡,我在这里将你们放下。”任昉勒住马缰,回头对邰东和虞苏说。
“多谢昉。”虞苏在车上行礼。
“多亏昉协助,要不我们还在半道上呢。”邰东下车,行了下礼。
“客气,这趟回去,东陶几时再过来?”
“得两月后,再前往了。”虞地到任地贩陶的人不只邰东一位,但是他人脉广,所以挣得丰厚。别人一年也就贩两回陶,他一年得有四回。
邰东搀扶虞苏下车,回头一看,两位奴仆的身影已出现在不远处,他们木车空荡,没有累赘,腿脚便捷。
“我这就要回去了,你们路途小心。”任昉在马车上作揖,驱车离开。
邰东和虞苏拱手道别,侧立在路旁送行,邰东想,还别说,任昉为人真是不错,往时和他生疏了,下趟再去牧正家,可得给他捎点东西。
前方腾起的灰尘散去,马车消失于眼前,邰东羡慕说:“听闻他这辆马车请狄人制作,花费极多,我倒也想要一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有。”
邰东不过是一位陶贩,就是倾尽家产也做不出这么一辆马车,委实太昂贵。这可不光只是造车的钱,要有马夫养马,要请御者,要有车匠来维修马车。
虞苏问道:“姊夫,是不是狄人制作的马车最好?”
“狄人造的是不错,不过顶好还是要数戎人的车,又耐用又宽敞,再往车身缀上吉金和玉石,啧啧,那可是君主之车啊。”就是邰东这么一位四处走的陶贩,他对戎人也只是听说,他足迹只在任虞缗三地,不曾去过狄戎的领地。
芒和卯赶来,四个人前往水畔,远远就看到一辆停泊的船,正是风家的船。风川在船上,朝着他们挥手,他身旁站着风葵。
风葵家的船总是很准时抵达,和邰东约好几日,便就几日,风雨也驶来。登上回家的船,见着风川父子,虞苏心里喜悦,他此时特别想家,想回去虞城。
风帆鼓动,船儿荡开葫芦渡,虞苏站在船尾,望着逐渐远去的河岸,他觉得自己来角山时,它在自己心里还是空白,而今他的心中有一个身影。
船行半日,渡过任水,抵达虞地,虞苏跟着众人,满怀喜悦,穿过虞城北面的林丛,看到那座通往虞城的木桥。想必,母亲和阿姊,早已在院中翘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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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姒昊返回落羽丘,他登上山道,将头一抬,入目空荡荡的土台。他稍作一顿,抬步登上阶梯,朝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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