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的那声“您好”听上去有多阴阳怪气。
于是优雅的男人优雅地拿出一盒火柴,再优雅地递给以利亚。
以利亚接过火柴,点了刚刚买的烟,并且毫不客气地把剩下的火柴放进自己衣兜。优雅的男人优雅地笑了笑。
吐出一口烟,以利亚哼声:“您刚才问什么来着?”
优雅地男人继续优雅的站姿,“请问……”他只是来问路而已。
以利亚继续在原地抽那根劣质香烟,优雅的男人身上散发出优雅的香水气味让他的心情更加恶劣,简直可以用混乱来形容……
那个优雅的男人,连走路的背影都优雅得让人反胃。
Ⅲ.海报
以利亚仍旧没有买到蜡烛。
并且他连买面包的钱都没有。
母亲的情人在电话里极力邀请以利亚住进他家,并且积极而努力地表示说要为他在罗马找到一份好工作。
以利亚懒洋洋地挂了电话。
现在他肚子里空空如也,躺在海绵沙发上的白布上万分后悔没接受那份邀请,最起码,他今天晚上用不着挨饿。
在饥肠辘辘和烦躁心情的双重干扰下,以利亚陷入失眠。傍晚那个优雅男人优雅的香水气味在他鼻腔里复苏,然后他开始思考自己回到罗马的原因。
以利亚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塔罗牌。
这张晦气的“塔”成功总结了他前半生所有的不幸。
以利亚回想起在斯特拉斯堡湖滨公园,那个穿着绿色格子裙的法语老师,坐在公园的铁凳子上时会垫一张报纸,然后并拢双腿斜向一边,双手交叠地坐着。女教师用非常严谨的语法,温柔的语气和优美动人的措辞向以利亚委婉地表达了她对他的好感。
以利亚坐在铁凳子的那一头,感觉屁股有些硌得难受。
他皱着眉,出于一种天生对女性的责任感,他对那个头发烫成百老汇女星流行样式的法国女人说:
“小姐,其实我是个同性恋。”
接着他失业了。
这个世界毫无公平可言。
以利亚的父母死于1922年墨索里尼上台的政治斗争,他父母的遗产被判给一个以利亚完全不认识的人,接着以利亚被正在就读的戏剧学院开除,然后居然连他姐姐也死于海难……这些都还不够,他在19岁那年恍然大悟,自己原来是个该死的同性恋。
以利亚想不明白自己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也许只是出于一种惯性,和根深蒂固的麻木……在临睡之前,他朦朦胧胧地回忆起在戏剧学院的那些时光,修辞课的导师靠在粉红的合欢树下,为他们抑扬顿挫地朗诵拉封丹的寓言:
“不幸者对死神大声说:‘你可以让我残疾,缺胳膊少腿,得风湿病,但只要让我活下去,这就够了,我心满意足。’……”
第二天早晨天亮时,以利亚已经把昨天的种种烦恼忘得一干二净。
空着肚子睡上一晚甚至让第二天的精神更加饱满,以利亚对着灰蒙蒙的窗玻璃用手扒拉自己微红的栗色头发,从玻璃的倒影看,他有着和地中海地区人惯常的红皮肤很不一样的外貌,严格来说,他是英俊而白皙的,如果不是这么倒霉的话,他兴许也能打扮得像昨天那个优雅的男人一样漂亮出众。
想到优雅的男人,以利亚的好心情顿时大打折扣。
他想起昨天走进罗马的一路上,台伯河岸边的路灯架,百货公司的橱窗,甚至罗马法学院的外墙,他都看见了那张《托斯卡》的海报,那张血红色的海报鲜艳夺目,在整个石头灰色的古城里简直刺得人眼睛发痛。
海报上的男人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遮住左边的脸,遮住的手掌下有红色的液体沿脸颊淌出——以利亚认为那红色的液体比起血更像是颜料——因为卡伐拉多西是个画家。
海报上的卡伐拉多西有张惨不忍睹的脸,对,和昨天他亲眼所见那样惨不忍睹。微微眯起的灰蓝色眼睛,据说那是奥林匹斯山上的天神才有的颜色,白金色的睫毛在略微消瘦的脸颊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那美丽的、令人厌恶的眉毛……
以利亚想不透,女高音主演的《托斯卡》,竟然用男主角的脸盖满全城的海报。
带着这种忿忿不平的怨气,他趿着拖鞋出了门。十二月份的罗马,以利亚穿着夏季的衬衫单裤脚下吧嗒吧嗒地走过街头,穿过意大利最美最繁华的那几条大街,时不时地在商店橱窗、古建筑外墙前流连片刻,对着巨大的歌剧院海报目眩神迷。
Ⅳ.门票
以利亚母亲的情人在罗马市区有一幢三层的别墅。
不得不说,普布琉斯·德罗西先生贪生怕死见风使舵的本性让他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活得很好,无足轻重的小党派,政协中的一席之地,市中心的漂亮大宅,每年一笔可观的收入,所以他才能对以利亚施展额外的仁慈。
以利亚靠在别墅二层的书房窗边。
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威尼斯广场。耸立于加庇托林丘之麓的威尼斯宫,那座庞大的黄色石料建筑在太阳底下散发着厚重的威严,从前它属于罗马教皇,现在则是墨索里尼的皇宫。
以利亚记得当年自己在威尼斯广场上演过一部独幕剧,那是一部他自己动手改编的,塔尔焦尼的《乡村骑士》。他让图里杜在决斗前夕逃跑,妻子桑图扎和情人罗拉气得大哭,谢幕的时候图里杜那句滑稽的台词让广场上围观的人们捧腹大笑……
那时候以利亚觉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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