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等话,丁一哪里还睡得下去?前头出了火药掺假的事了,难道梧州工场也出问题?丁一不觉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于门下子弟的国民教育出了问题?这一而再地出情况,那就不是个别人的品质问题了!丁一心情顿时变得极差,以至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来调整了一下,才开口道:“子坚,请几位进来说话,这象什么话?”然后自己穿戴帽整齐,方才行出来向刘铁埋怨道,“田总镇、宫都督是你该拦的人?以后不论什么时候,田总镇也好,宫都督也好,便是为师入睡,你也得马上叫醒为师,可记下了么?”刘铁当然知道这不是丁一在责备他,这种场面话要听不透,他就真的白长了狗腿子的脑子,当下极为识趣向田丰和宫聚赔礼,这时跟在后面进来的,却还有监军御史万安与镇守中官王毅,这两人面上尽是尴尬的笑意,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小的斗胆,求制台收回这批军器!”宫聚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老都督须发皆张,跪倒在地,一副丁某人不点头就要跪死在这里的模样,丁一连忙要去搀他,谁知道手刚刚伸出去,这边厢总兵官田镇也一下跪倒,“末将求制台垂怜,收回这批军械吧!”
丁一是有心里准备的,但也没想到问题大到这地步,只好强笑着硬把两位连扯带抱弄了起来,教他们坐下好好说话。这时就听着王毅鬼鬼祟祟凑了过来,耳语道,“侄少爷,真的不成啊,这样的话,交代不过去啊!”
“行,你也坐下,到底什么问题咱们慢慢说,循吉啊。你也坐。”招呼着万安也落了座,丁一便向着万安开口,皆因他是知道万安这厮是天生的奸臣胚子,由他来说,自己一会也好下台一些,“循吉你也去看了,这军器当真是用不了?”
想想万安连火药掺假都敢做得出来的人。只要还有一丝能帮扶的,他自然会找个台阶给丁一下的,谁知万安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摇头道:“先生,学生于这武事,是不懂的。方才田总镇和宫都督都说不行,学生也试了一下,只怕是真的不太可行……”
“劣质到这等地步?”丁某人禁不住失口说道,“真的如此不堪?”
宫聚一听,又是推金山倒玉柱拜倒下去就拜,话也不说,先磕了头才开口道:“制台啊!不是劣质。是这种断金切玉、削铁如泥的兵刃,底下的军兵,哪里用得起?这是折他们的狗寿啊!这样的一把钩镰枪,说句不好听的话,比他们的命还贵些!制台,求您收回吧!”
质量太好?丁一被这突然的反转弄得有点口干舌燥反应不过来,又听总兵官田丰也在边上禀道:“这等宝刃,末将启始以为是装货时装错了。不瞒制军,当时还想着把那两把跟宫都督一人一把,拿回去当传家之宝,谁知道仔细一看,整箱二十根都是一样,又开了七八箱……这样的宝贝,末将以前倒是见过的。张辄张都督家中有一把传家之宝,据说从汉代传下来,是中山王刘胜赐给立了大功的心腹侍卫的宝剑,除了剑装华丽之外。其他应是一般无二……”
万安自入来以后,一路的苦笑,此时也开口道:“学生试了,以那枪锋、钩镰,斩削寻常腰刀,一连三把,皆应声而断,若不是学生短于武事而力竭,只怕再试下去,也无不同的。”就是砍断了三把腰刀,万安没力气了,感觉要是有力再取腰刀来试,还能接着斩断。
“肥球呢?”丁一冲着王毅问道。
王毅无奈地应道:“制台,咱家本都想在那守着的,是总镇硬要扯着一起过来。”现时当了镇守中官,丁一又说了他几回,终于没在别人面前管丁一叫侄少爷了,“如此利器,安能无人看守?我等教厉小兄在那里守着,又调了二千骑军……”
丁一听着啼铁皆非,要不要这么大阵仗?于是对王毅、万安还有田总兵与宫都督说道:“那军械运来,学生也还没有见过……如此,学生与诸位一起过去看看吧!”到底凶残到什么程度,可以跟人当传家宝的皇室汉剑相提并论?
出了大帐去到那粮草大营,却见那个军需官领着一群士兵,一脸紧张地守在营外,手按刀柄,又牵着一群狗,一只只看着都是凶狠的角色,军士手里把绳子扯得紧紧的,看来平日在这粮草营里见着生人就扑上去的。而且真的有二千骑兵也是如临大敌在外围巡逻,二千骑放在纸上看觉得也就一个数字,真的在粮草大营看着,虽不是高头大马,但仍是入眼尽是精骑的感觉。
看着丁一等人过来,那军需官过来见了礼,便紧张地冲田丰禀报:“总镇,属下可是连大黄它们都牵了出来!大营里除了制台亲兵,别无一个活物了!”大黄,想来就是指他身边那群狗吧。接收军械时这军需官也在旁边看着,感觉真的少了一把都会遭祸,连忙摘清自己。
丁一颇有些无语,这年头的冶炼水平,再好能到哪里去?至于这样么?
于是挥了挥手,教万安引路便入了粮草大营,肥球过来见礼,丁一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去那堆装着钩镰枪的箱子,有几十口是打开的,金属件和枪杆、枪缨是分装的,丁一随手掂起一枚枪头看了,却便笑了起来,李匠头倒真是个技术疯子,枪头与枪杆接合处,不是用原始的楔合方式,而车了螺纹,枪杆也是同样双头都有螺纹,并且还弄了两个螺母,一个用在枪头,一个用在枪尾铁鐏,这是丁一和他说过的双螺母锁定原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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