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兴祖被王文几乎可以说不留情面地驱逐出府,是否会去把他们这边的事告诉丁一,要不要追上去叮嘱几句?却是没有人考虑这种问题的。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尽管这年代的人,对发誓之类的很看重,但这种事,靠发誓也是没意义的。
不需要去叮嘱,是因为顾兴祖足够老了,老到行将就木。而他跟大明的旧式军头一样,身后还有一大家子的拖累。这一大家子在他身后靠什么活?不就是袭爵之后如父辈一样喝兵血,挂着官号的车船偷税漏税,在乡下强取豪夺弄多些地。无非就是这套路,农业社会,还能玩出什么花活来?
他可以去投丁一,但投完丁一之后呢?当要丁一当展大志,好了,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连体罚士兵都不许,还想喝兵血?还想叫军户去当免费劳动力给种田?做梦吧!到时顾家那一家子怎么活?
而若是丁一落败,那顾家就必定会受到残酷的报复,这个是不必说的了。
若是先前也许顾兴祖也绝对没有一丝可能去博,别说现在看起来圣眷全失的丁一,顾兴祖就是脑袋被门夹上七八回,也绝对不可能把这边的消息透露给丁一的。
倒是王文的说法,颇有些出乎军头们的预料,使得石亨等人重新坐了下去。
“让下面军兵闹饷倒不是不行,只是这火怎么才能烧到丁容城身上去?”孙镗沉吟了一阵,开口打破了沉默,“至于唆使军士与跟大明第二师的士兵过不去,那就算了,下面的兄弟都清楚得很,每年大房山军演。谁有多大本事,都是分明的,谁活着没事干去找死?就是使几个亲信去。也不过送肉上刀砧!”
石亨抬手止住了孙镗,他定定地望着王文。这个原本就是枭雄的男人,他向来是不服输的,就算单骑得逃,他还是敢于招募士兵,再和瓦剌人作战。他对于朝局或者没有足够的操控力和敏锐性,但对于战争,他有。
他嗅出了味道,王文要干的。要这些军头办的,绝对不是闹饷这样的儿戏。
王文笑望着石亨,过了半晌才徐徐开口:“学生记得第一次大房山军演,六十一人对五百零一的战果。李云聪对阵石侯的侄子石彪。”战果就是石彪被阵斩,五百精锐劲卒,非死则降,李云聪所领六十人无什么伤亡。
这是在座军头这数年之间,不管文官再怎么折腾,他们一直不敢掺合去别丁一苗头的根本。而因为大房山兵演每年都在进行,每年都是真刀真枪真的会死人。而且死人多少,成了对于这些军头的考核,他们还不敢派老弱病残去。要不兵部那边,就会用他们的战绩说事,连饷粮都会削减了。
每年,他们都要送一批用钱银喂饱了的家丁亲信去送死,这些年每年都要,看怕以后也将继续。甚至他们作为观战者,还能体会到这两三年,大明第一师和龙骑卫、大明第三师那边,都留了手。至少没有再给他们弄出全歼。
听话,才有脸面;不听话。不单会被抽脸,还会削减饷粮。还会被兵部斥责,甚至皇帝下旨怒斥。这些军头自然不得不选择听话,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他们对丁一,已经提不起恨了,狼群于猛虎或是有恨,逃无可逃的兔子,对猛虎能有什么恨可言?
王文这话出来,太伤人了。
很快就有好几个军头起身,文贵武贱是没错,但也不能这么当面打脸,在座的可不是卫所的军户,都是大明军伍里,有头有脸,手下虎贲数万的军头啊。
“坐下。”说话的是石亨。
若论对丁一的恨,也许这些军头里,就只有石亨还有勇气恨。
恨也是需要勇气的。
“学生看着战报,里面有一种叫迫击炮的,似乎就是丁容城麾下军队取胜的关键。”王文是下过功夫的,当一个情商、智商都是天才的人物,对一件事真心去下功夫,他往往能找出问题的重点,进士这种学霸式的称号,绝对不是简单的事。
“是。”石亨很干脆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王文抚掌笑道:“忠国公平日于京师出行,似不曾携此物。”
“然。”石亨死死地盯着王文,几乎是在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字来。
“若无此物,五百对六十,战果是否依然?”王文问得很认真。
石亨望了孙镗一眼,后者点了点头,石亨才对王文道:“没有迫击炮,绝不至如斯!”
不过石亨是真的知兵,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然则纵无此炮,忠国公手下虎贲,依旧不容小觑,皆是百战精锐。结阵而战,以一敌十,绝对是当得起的。只不过若仍以六十对五百,某以为,直至五百家丁溃亡,那六十人,至少有十五人无力再战。”
“那要料理这六十人,得有二千家丁精锐才行?”显然这个答案,超过了王文的预料。
孙镗在边上摇了摇头道:“不然,若无迫击炮,彼有手榴弹,我也有;彼有速射枪,我有火绳铳,万弹齐发,速射枪之长处,便无从发挥,若是阵列而战,五百人或只能教彼等十五左右无力再战,但若有八百人足以击溃六十人。”
王文没有说话,只是屈指算着,半晌才开口:“一千五百,藏兵于民居市井之中,暴起而攻其不备,能胜乎?”
“若暴起而攻之,无险可凭,八百人足定胜局!”
石亨握拳挥舞着这么说:“速射枪也非无敌,透盾之后,难以再透铁甲!若以重兵围困,压迫其纵横之地,耗尽弹药,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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