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跑,只是想去爹娘家里而已。他不肯带他去,所以他才会偷偷溜走,可没走多远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找不到路了。
“永清迷路了是不是?”
泽叶抱紧他,补偿迟来的关怀,“你一个人在外面,害怕是不是?”
穆清哭得胸口生疼,仍不理他。
变傻之前的穆清厌恶泽叶用恶毒的言语恐吓他,变傻之后的穆清同样如此。
接连三个晚上,穆清做了同一个噩梦,以致午夜常常惊醒,不得安眠。
梦里,泽叶缚着他,打他,还逼着他咒骂一个叫琢允的人。琢允是谁,他却是没有丝毫印象。
梦中的他很无助,怎么都喊不出声来,他很挣扎很痛苦,但泽叶就是不放过他……
这个梦太过真实,连个傻子都能从中感受到深深的耻辱。
每次醒来,他都不曾告诉泽叶他反复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单单是愈发地畏惧泽叶了。
噩梦夜夜延续,梦境中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总也挥之不去。
于是他再没对泽叶笑过,气色也日渐憔悴。
这日,泽叶为了哄他开心,制了只风筝给他。
这是一只漂亮的红尾燕子,体积比一般的风筝大了许多。骨架结构更是精致,挑不出半点缺陷。
特别是那风筝轮轴上缠绕的丝线,很结实,不是那种一看就容易断线的劣质材料。
泽叶对穆清讲,这是他亲手做的,问穆清喜不喜欢。
穆清并无表示。
“走,我带你去放风筝。”泽叶笑着牵了他的手。
他便随着泽叶来到姹紫嫣红的后花园。脚踩在软密厚实的小草上,竟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只见绿地葱郁,东风张扬,全然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泽叶拿着风筝一阵奔跑,轴上的线一圈圈地放出去,风筝随之越飞越高。
穆清抬头仰望蓝湛湛的天空,好想让风筝飞得更高一点。
正在这时,站在远处的列英对泽叶投来一个眼神。泽叶领会,拽着线轴到了穆清身边,笑眯眯地把线轴给他:“永清,你先放着,我去去就来。”
穆清对他点了个头。
泽叶一走,穆清就把缠在轴上的线全都放了出去。
风力很强劲,风筝已达最高点。
不能再高了。
要是把线弄断呢?
这样风筝会不会飞得更高更远?
念头一起,穆清便随心而动,用力扯线。
但线韧性太好,迟迟扯不断。他一着急,就将线缠了两圈在手指上,又把线轴拿远些。手与轴之间的线被绷得紧紧的,他就用嘴去咬,咬了几下没作用。他忍着疼,硬生生地把线弄断了。
结果是,唇和手指被细线勒出了血。
可风筝的确飞得更高了。
穆清坐在草地上,嘴角含笑,望着高飞无阻的风筝。
泽叶回来得快,他昂首望见蔚蓝的背景中,风筝越飘越远,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小,逐渐收缩为一个点……穆清把风筝放走了。这是否说明,他骨子里是想逃离他的?
瞥见穆清嘴角和手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泽叶袖中的五指握成了拳。
“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放掉的风筝抓回来。”
穆清垂头,微怯。
泽叶立时压住脾气,俯身,将穆清从草地上抱起:“别怕,哥哥开玩笑的。”
抱着穆清回房的路上,泽叶怀中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为什么要养怪物?”
泽叶茫然,止住疾行的脚步:“哪里有怪物?”
穆清低眸:“我是怪物。”
泽叶心酸:“不是。”
“你撒谎。”
“外面没有大肚子的男人。”
“他们都笑我。”
那日,自与泽叶分开后,便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掩口嘲笑他。
他害怕,避到无人的地方,拿了笼子把自己罩住,不敢出来。
泽叶凝视他,肯定地道:“永清不是怪物。”
穆清默然。
-
一月后的某天。
侍候穆清的两个丫鬟跪到泽叶面前,说穆清凭空消失了。
泽叶不信,整个府邸被防护得那么严实,穆清还会被人劫走?
没有人劫他,他自己就更加不可能逃走。
毕竟是失了武功的人,有何能耐?
扫视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泽叶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每一件都令他措手不及。
他揉着眉心,头疼得厉害。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在房内来回踱步,正苦思无解,他一脚踏在一块地板上,忽觉底下空荡,发出的响音不太对劲。
他蹲下去,用手敲了敲这块地板,下边是空的。
揭起这块地板,目睹着一个宽大的深洞,泽叶怒极。
被人挖通地道到了自己房间底下还浑然不知,他究竟是有多迟钝!
他知道,穆清被人掳走了。
那个人一定是宿宇。
只有宿宇会在背地里像贼一样惦记穆清!
列英骤然冲进来:“主人,刚刚得到消息,那宿宇明日就要动身回国。我们什么时候下手?”
泽叶目光冷厉:“我还没来得及对他动手,他倒先偷走了我的人。这份怨,结得太深了。”
“穆公子在宿宇手里?”列英惊诧,“既然他明日就走,那就让他明日下地狱吧!上次和这次的两笔账,一起跟他算个清楚。”
泽叶冷眼捏碎一个杯子,扎得手心全是血,神情寂寂:“永清在他手中,我等不到明日,立刻就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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