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一个计划,一个实施,让人查起来一点头绪也没有。他有些迟地明白过来,为什么视频中的军大衣一混入工地之中就消失不见了——也许并不是因为他藏得好、沉得住气,而是他本来就在那附近出入,可与背景轻易融为一体。
想起程金鸣那张有恃无恐的脸,倒在桌椅板凳间狰狞又得意的神情,盛骁笃信这混账玩意和此事脱不了关系,但是一天没明明白白摘下那张夜幕中的面具,一天没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眼前就总会浮现起那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沈俊彬背后,猛然举棍的一幕。
那个人从暗处来,又归往更黑暗处去,前前后后这么多双眼睛看不出,这么多道光居然都照不到他身上。
盛骁如鲠在喉,心绪不安,总觉得那个影子说不定会因得手一次却逍遥法外而沾沾自喜,某时某地再一次跳出来,暗箭伤人。
“行啦,没事了。”见盛骁不快,任远宽慰道,“打就打了。事情经过我刚才也听人说了,这事不能怪你。你打那人是不是没挨过揍啊?你一边打着他,他还敢骂你,这鼻子断了不是自找的么?”
“他故意的。”盛骁下手时心里非常有数,程金鸣一身肌肉不是白长的,却连还手都不还一下,忍耐力令人叹为观止,“他知道摄像头对着他那儿拍,又有人拦着我,我打也打不了多重,根本没还手。他就是想显得惨一点儿,好拿这个威胁我。”
任远指指自己的脸,问他:“那你脸上这儿,是怎么弄的?”
任远不说,盛骁还未觉得,这时一摸,他才发觉他撞在收银台上那一下多半是把脸撞青了一块。这地方不像脖子能用衣领挡一挡,恐怕只有找人跟他换班才能蒙混过去。
盛骁道:“警察来之后我打了他一拳,铐我的时候把我脸撞桌子上了。”
“哦。”任远这次没笑。
他看着广场另一端的警蓝色门头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缓缓道:“他们希望天下太平,人人都是小白兔,你当着他们的面打,那肯定不行。不过那些视频你也不用担心,真以为认识几个小记者就能发了么?当网监是干什么的?要是天底下每天那么多打架掀桌的视频都发网上,到处都是暴力信息乌烟瘴气,让人看了怎么想?等他把鼻子弄完,叫律师替你调解,顺便把视频也一起谈了,看他想要多少,差不多就给他。”
“还有……”任远一顿,像是随口一提,又道,“你最好别在历城干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外乎是一粒种子,从萌芽时起渐渐长高,速度有快有慢,长势有好有孬。有的长着长着,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长到了头,消耗开始大过光合的能量,渐渐停止不前。僵持一段时间后,它定格在某个时刻的姿态上,被秋风吹干,等有一日人们蓦然回首,才会发现,它早已一触即溃,再也不似从前初相识或是故人归的模样。
当它停止生长时,有人或许曾有过一丝这样的预感,却又陷入自欺欺人之中,不肯接受,并为了曾经的长势茁壮喜人而一再追逐,东奔西走地寻求复活之法,殊不知时运已尽就是时运已尽,多半的付出都是徒劳。对于正处在拯救劲头上的人而言,横加阻拦或是苦口婆心的劝慰全都没用,唯有等奔走的那个人自己跑累了,受苦了,连积蓄也一股脑耗尽,这时开口,才能事半功倍。
沈俊彬好与不好和任远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没空关心一个陌生人的近况如何,但他深知,盛骁能为了这个人打第一个电话,就能转头再去寻找第二条、第三条路,一直到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为止。
他托人找关系,为盛骁铺好路,让他好快些走完这一遭,早点看透,该走就走。
“我的意思是,你打那个开饭馆的不是什么好鸟,这种人贪心起来没数。”任远嗤之以鼻,仿佛千帆过尽,无赖他见得多了,“你一走,他想讹想诋毁也找不着人,就算把视频放出去——到时候你不在历城干了,他赖也赖不到你们那个酒店的头上,是不是?”
盛骁仍未说话。
“要是放在雁门,你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小沈的事就已经解决了,但是拐了十几道弯到这儿来,现在最多只能把你今天的事压下去。想深究,想查明白,难了,你今天要是把他打得再严重一点儿,要出来也难了。”任远道,“你自己活得潇洒,可你又不是真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万一家里哪天出了事——你想想,俩人打架这么屁大点事,这些人都能拿坐牢吓唬你,要真有什么事了你一点门路没有,光等着听候发落,能行吗?”
夜色四合,路灯亮起。
盛骁忽问:“你有没有喜欢过哪个男的?”
任远:“……”
他露在衣服外面的手和脸纹丝不动,脚趾却不由自主地有些绷紧,牵动着半个身体随之僵硬。
路灯的光源离他们很远,却独独有一束无名的强光朝他打来,冲击得他浑身不自在,让他的什么“停止生长论”和“家族庇荫论”统统变成空白,也听不进去任何话。
任远口齿不清地问:“喜欢什么?”
盛骁:“男的。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昨天发烧了,今天下午才好了一点。本来打算把这段写完的,最后还是没写完。。。。看东西不是很清楚,有虫欢迎指正!
趁12点之前不知道能不能更个圣诞节小礼物。。我尽量吧,如果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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