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了扫那年轻女子,因为她脸上的妆足够厚,完全盖过了五官,也就分不清她本身是好看还是难看。但念及她哥哥平庸的长相,他猜雅子的姿色应该相当平常。
四人纷纷落座,沟口执著地拾起了和曹瑞林之前商谈的话题,孟成蹊在一旁默默听着,从言语中推测出他好像是在提和曹家合办中日银行的事。
曹瑞林哼哼哈哈地应着,不明确地拒绝,但也没有一口答应,反正是个晦涩不明的态度。沟口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阵,曹瑞林终于回复他会把这事呈报给自己父亲,他脸上才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
沟口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转而看向孟成蹊,毫无征兆地开口说:“前段时间我在报纸上看到孟君经营的洋行的新闻了,不知现下风波是否过去?”
“让沟口先生见笑了,由于有心人的污蔑,孟记的确遭遇了一场信誉危机,不过流言止于智者,如今算是雨过天晴。”孟成蹊云淡风轻回答。
“既然洋行一切都好,孟君有没有兴趣谈一笔新生意?我这边有个印尼朋友,他手上有批古巴来的烟草要脱手。”
孟成蹊疑惑地瞟了瞟沟口,心里还是信不过日本人,正欲出言回绝,沟口却像猜中了他的想法一样,淡淡道:“孟君不用着急做决定,在下是因为看那批雪茄品质上佳而价格低廉,才会冒然替朋友做宣传。你放心,这生意我不过手,单纯是牵线而已。”
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孟成蹊的怀疑消散不少,觉得去看看那批货也无妨,毕竟买不买的主动权在自己身上,便跟沟口要了印尼商人的联系方式。
沟口兄妹在饭点前提出告辞,人一走,曹瑞林马上挤眉弄眼地问他:“哎,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孟成蹊不晓得他在问哪方面。
曹瑞林觉得他是明知故问,没甚好气地回答他:“沟口雅子啊。”
原来曹瑞林费那么大的劲把自己叫来,不是为了谈生意,是为了看雅子来的。
孟成蹊暗骂他色欲熏心,又真心品不出雅子的好,只好如实说道:“很一般,你看女人的眼光怎么总是变来变去的。”
“咦,你懂什么,”曹瑞林伸出手指头往他脑门上一戳,“那叫东方古典美。”
孟成蹊十分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转而想到了更紧要的事情,便拉住他衣袖问:“你真打算把沟口的事情跟你父亲讲?”
曹瑞林满不在乎道:“哎呀,我不过是去给他传个话,干不干还要看我家老头子的主意。做生意嘛,跟谁做不是做?”
“你疯啦,日本对华做了那么多天理难容的事,外面天天都在喊打到日本帝国主义,你现在去跟他们合资开银行,不怕被人骂汉奸?”孟成蹊拧眉道。
曹瑞林嫌他杞人忧天,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瞎担心个屁,老百姓恨的是日本政府,沟口区区一个商人,能翻出什么大浪?”
孟成蹊见他头脑简单还听不进劝,隐隐有些担忧,但考虑到曹父断不会胡乱做决策,便闭口不再言语了。
同曹瑞林一起吃过午饭,孟成蹊心不在焉地回了孟公馆。一进家门,他看到孟重迁一身正装,拿了手杖帽子像要出门。在他身畔,德叔和江星萍嗫嚅着低声劝了几句,皆是惶惶不安的神色。
他恍惚有了不好的预感,走过去问道:“医生说可以出门了吗?爸爸要去哪里?”
“去码头。”孟重迁仰起还浮肿的脸庞,声音沉沉道。
德叔憋不住了,朝孟成蹊倒豆子似的说:“二少爷,您快劝劝老爷吧,咱们家码头又停工了,他要去跟罢工的工人谈判。先不提老爷的身体吃不吃得消,那帮粗人万一动起手来,可是要人性命的呀。”
孟怀章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孟成蹊陡然变色,劈手夺过了孟重迁的手杖:“不许去,德叔,扶老爷回房!”
“胡闹,”孟重迁瞪着眼睛又呼呼大喘起来,“码……码头的生意……”
码头停一天,损失巨大,孟成蹊知晓其中利害,狠心闭了闭眼说:“码头那些工人,由我去见。”
孟重迁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可,危险。”
“爸爸,安心回房吧,您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我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的。”
孟成蹊是普通人,当然也贪生怕死,但他现在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有些景况是避无可避。
说着,他扭头朝后面的阿明吩咐道:“阿明,快去找涂延,告诉他我们家码头有人闹事,让他派些人过去支援。”
“好嘞。”阿明应完他,飞一样地奔走了。
第39章
阿明生平第一次被委以重任,紧张万分,一路把车开得歪七扭八,到达涂公馆时,他一松开方向盘,竟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他举手猛拍门,把涂家大门敲得啪啪响。涂公馆的下人来应门,瞧他浑身上下虽然整洁干净,但却是一副佣人打扮,顿生轻亵,骂骂咧咧道:“小瘪三,敲什么敲,有门铃不会按?寻死啊?”
胆小的阿明吓得魂飞魄散,蚊子叫似的朝那人道:“请问涂少爷在吗?我家少爷找他有急事。”
“你家少爷是哪位?”对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孟公馆孟成蹊少爷。”
“不巧了,我家少爷不在家,请改天再来。”那人不等阿明说话,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涂家不派人过去的话,码头劳工人多势众,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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