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路过大堂门外,人还站在廊道里,就听得耳边一声严厉的训斥:
“站住!这么早你去哪儿啊?”
说话的是老相爷,他正着了绯红的朝服坐在厅堂内,预备进宫早朝,身边尚有两个丫鬟为他整理着腰带和玉冠。
遭了,本想着早点回家倒可以混过一节,却忘了提早回家会遇上正准备出门的父亲,还有…
“三弟,你昨晚彻夜未归?”迎面走来两个青色身影,是他的大哥和二哥。
“额…我…我去石渊家了。”周锦岚随口胡诌道,“自从殿试后就没见过他,怪想念的。我们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回过神来时已经宵禁了。”
“是么?”堂上的老爷子很是不信。
“不信你派人到石府去问。”周锦岚赶紧理直气壮地先发制人。反正那石渊聪明得跟个人精似的,肯定会帮他圆谎。
“父亲,我看三弟也没必要撒谎,”大哥道,“再说,三弟会试前到石府住了两个月,最后考了第四,不看在别的面子上,光是这一点,也该去给人家去道个谢。”
“嗯嗯…”周锦岚忙不迭儿地点头。
老相爷叹了一口气:“算了,姑且信你一次。锦凯…”
二哥应道:“孩儿在。”
“赶明儿给石府送份厚礼,算是答谢对你三弟的照顾。”
“现在送礼?不大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周锦岚问。
“你还不知道吧,李言昨天早朝时主动请辞,告老还乡了。”大哥道。
“啊?”周锦岚吃了一惊,“那石府在朝中岂不是彻底没人了?”
“是啊,”老相爷微微一笑,“他们家空有富甲天下的财力,可惜,现下里就只有个独苗石渊考中了新科三甲。那小子能不能留在翰林还未知,石家今后…怕是要困难咯…”
周锦岚看着父亲的笑容有些不快,嘟囔道:“有什么好开心的,咱们跟石家不是世交么?”
“哈哈,”二哥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等你不久以后入了朝,懂的事情多了,就该知道了。”
周锦岚瘪嘴。
“对了父亲,”大哥抬脚跨进了厅堂,手里拿着一本奏折,“上个月青州府那边有人弹劾宋贤生,被孩儿压了下来。只是这段时间越闹越大,都察院里实在兜不住…这是孩儿今日早朝预备的奏折。”
老相爷皱了眉头,接过周锦岫手里的折子,认真的看起来。
周锦岚有些吃惊,拉了拉二哥的袖子:“有人状告宋伯伯?”
二哥看了看堂上的父亲和大哥,压低了声音道:“是啊,闹了很久,说是他收受巨额贿赂、圈地肥私。只不过我和大哥在都察院好办事,一直密封不宣,可现下里瞒不住了…”
“宋伯伯真的贪赃枉法?”
“嘘——你小声点,这话能随便乱说?”二哥使劲拍了他一下,“宋伯伯什么人品你还不知道?他可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又是父亲心腹,要是他出了事儿,我们这一圈人都脱不了干系。”
周锦岚疑惑:“宋伯伯对我们是很好,可这跟他贪不贪脏,枉不枉法也没关系啊…”
“不开窍!”二哥狠狠地敲了他脑门一下。
“锦凯,你也过来。”父亲此时唤起了二哥。
“我过去了,你早点回房。以后别再干这种惹父亲生气的事了,他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锦岚只好闷闷不乐地回房。刚一进房间,整个人就像软泥似的往床上倒去。
“宋伯伯…怎么会呢…”
正如周锦岚二哥说的那样,吏部尚书宋贤生是当朝国之栋梁,是老相爷打小的同窗,只比他大几个月。二人当年一同高中,又同时进了翰林院,他是老相爷的心腹,更是胜似左膀右臂的存在。
周锦岚依稀还记得,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老相爷还不是相爷,宋伯伯也不是吏部尚书,年轻英俊的宋贤生从那时起就常来周府玩。
那时候宋伯伯薪俸不多,但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他们哥仨带很多很多好吃的,糖果子、云片糕…各式各样的零嘴变着花样儿地买。知道周葫芦,宋伯伯就常带他上街买给他吃,然后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嬉闹。一大一小经常在大街上手牵手走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两父子。
那时,小小的周锦岚常常手里拿一串冰糖葫芦,骄傲地高挺着小胸脯走在大街上。宋伯伯就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时给他擦擦小嘴。有时,就连周锦岚的娘亲都看不过眼,笑着埋怨宋贤生太娇惯他。宋伯伯也总是刮擦着他的小鼻子,笑道:“这是最后一串了。”
可是,最后一串接着最后一串,宋伯伯送的糖葫芦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结果有一次,周锦岚糖吃多了犯牙疼,躺在床上“哎哟哎哟”叫了一夜,宋贤生也心疼地守了他一夜,温柔地给他讲着各种神怪故事,哄他入睡。
后来,周锦岚兄弟三个长大了,老相爷成了相爷,宋伯伯成了吏部尚书,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到府里来玩了。周锦岚只知道,宋伯伯一直没有娶妻,家中无子嗣,老家的亲戚似乎也死光了。
周锦岚想,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宋伯伯,这样一个无牵无挂的宋伯伯,怎么会贪赃呢?他贪来钱,又能留给谁用呢?
周锦岚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由于昨晚与方子璞耳鬓厮磨了一夜,此时的他累极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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