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包围圈被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远远近近的人都在往这个口子里冲,旁边阵地的军警们匆忙压过来填缝,两边打得不可开交。温盛看了一会儿,渐渐从死里逃生的惊惧中平静下来,枪声阵阵,挑得他兴奋异常,很快便发现徐知着开枪很慢,可明明四处都是人,随便挑一个都是目标。
“你开枪啊!”温盛凑在徐知着耳边喊。
“打有用的。”徐知着已进入狙击状态,说话波澜不兴,连呼吸都是平的。
温盛看着不过瘾,掏出手枪正要往外探,徐知着仿佛背后长眼,一肘打过去,震得他虎口发麻。电光石火间两人对视一眼,温盛被瞪得心里一寒,明智地收起了枪。
在战场上,没必要得罪阎罗。
徐知着打了片刻,忽然手上一松,整个人从树上滑下去,急坠而下,贴地时肉眼不可及的微微一顿,已然落地。
“你干嘛?”温盛大惊。
“换阵地,你在上面呆着,网给你,不许开枪,后果自负。”徐知着一连串指令快而清晰的灌到温盛耳朵里,尾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相比起漫长的征程,战斗过程要平淡得多。半小时以后,枪声渐渐稀落,包围圈开始从寨子边沿往内收,所有的老人、女人和孩子被驱赶到一处,而男人全部先铐死,任何零星的反抗都会引来毫不留情的打击甚至开枪。
这场战斗已然刺刀见血,所有人心浮气躁。
在徐知着在树上一直守到了天亮,远处,山谷间的小路上,增援的部队正源源不断的跋涉而来,局势已经彻底被控制。本杰明再一次询问了军方的首领,确定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鸣金收兵,火速追着伤员离开。
达席尔瓦受了点轻伤,但罗布挨了非常严重的一枪,子弹从防弹衣的侧边打进去,撞断了一根肋骨,停在肺叶里,情况危急。虽然当时就已经做好急救把人抬了出去,但此地实太过偏僻,要靠骡马走出十几里才能到达可以开车的土路,医院则在更远的地方,这让本杰明非常焦虑。
安格斯接替本杰明留下来主持大局,他和徐知着一样毫发无伤,只有手臂上几点擦痕。
当然,狙击手本来就是伏击战中最高傲而冷酷的死神,他们杀戮无情,却滴血不沾身。
没事儿干,不能走,徐知着晃了两圈,看身边人多半忙忙碌碌,却一个熟人也不见。平心而论,他也有点担心罗布的伤势,但那种担心十分淡薄,如同当年他担心母亲邻床那位老阿姨的病情一般,有些牵挂但并不上心。
生平第一次,徐知着在一场恶战之后感觉如此轻松,两边的伤亡与他都无关,战果如何也不用他操心,更没有报告要写,没有处分可背,这大约就是拿钱办事的好处。他在晨光里站了一会儿,感觉倦意团团而来,昨晚睡得太少,又熬了一番苦战,全身脱力。好不容易找到魏赛帮忙,又向安格斯打了一声招呼,徐知着在寨子边沿的一小块空地上支开帐篷,倒头就睡。
徐知着是被一声声凄厉的惨号吵醒的,他坐起身分辨了一会儿,感觉空气里流动着比清晨时分更为浓重的血腥气。徐知着下意识的拔出手枪,将帐篷挑开一线,看到魏赛正蹲在不远处喂狗,血淋淋的骨肉被砍刀砸开,几条狼犬彼此撕扯着,吃得正香。
徐知着轻呼了一口气,从帐篷里钻出来。魏赛抬眼看见他,满脸是笑:“醒了?”
“哪里搞来的。”徐知着细看了一眼,骨头十分粗大。
“昨晚上死了两条牛。他们把肉割走了啦,我就把骨头要过来了。”说话间,魏赛又把一块连肉带血的牛骨扔到狗群里。
伴着呼哧呼哧的粗喘,一声哀号从远外传来,极尖而利的人声,颤抖着,仿佛来自地狱。徐知着迅速转过身去,看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怎么回事?”
“老板在行刑。”魏赛又提起砍刀砸起了牛骨。
“行刑?”徐知着皱眉:“林东?”
“林东不可能啦,林东被他们带走了啦,那个要拿出去公开审的啦,好让大家都知道啦。”
“那,你们现在在拿谁行刑?”徐知着不解。
“他的人喽!”魏赛的神色平和,好像在说一些非常顺理成章的事。
徐知着一愣。
魏赛见徐知着诧异,方想了一会儿努力解释道:“昨天死掉好多人的!我们自己死掉两个兄弟,伤了六个。他们也死掉一些,所以……”
徐知着大概有些明白过来,却仍然感觉不适,他知道此地私刑泛滥,多半还停留在旧时代的老观念里,很多时候让谁死让谁活只是有权势者一句话的事。但这种事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发生在身边是另一回事。
正在说话间,又是两声哀号,连气息都要断掉一般,渗得人在大太阳底下生出寒意。徐知着终于有些忍耐不住,决定过去看一眼,魏赛见状连忙跟上。
温盛行刑的确行得光明正大,端端正正地铺开在寨子前面的空地上,十三个男人被捆成粽子一般跪成半个弧形,一个瘦瘦小小穿着军方制服的男人正手持尖刀揽着其中一人的头。徐知着远远的一看就觉得眼熟,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最初的那个向导,可再走近一些,看清了那人正在干什么,徐知着胃里一抽,又差点想吐出来。
割眼,如他曾经在密林深处看到过的那样,将眼珠切开,划出深深的十字。
“为什么要这样?”徐知着蓦然一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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