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云雾流白的高崖之上,红光乍现,冲散了轻薄的流云。
修道者所疯抢的狻猊、睚眦、鸱吻和赑屃四枚墨玉龙符被随意的丢在地上,尚余残火的蒲牢龙兽裹挟着那早已没有气息的身体,慢慢落到高崖上,衣衫残破的青年沉默着,将他们一个个安放到面前。
面容安好的是厉逊,他只不过湿了衣衫,被火龙一烘便恢复了原貌,既是眉目紧闭,却仍能看到他眉间的沟壑,想来是常年多思多想所致。
窦茗的黑袍被坠落的巨石划烂了,衍凉几下便将它扯了下来。在他眼中那个未曾长大的小扁豆,实在不适合这样的衣衫,不适合这样冰凉的模样。
日光微醺,蒲牢龙兽也渐渐隐去了身形,被余火拥着的那具身体也终于显现在衍凉的面前。
衍凉无力的跪坐下来,双手撑着地面,慢慢的在执荼的身边躺下,握住他的手,拥住他的身体。
“你说过要等我的……”衍凉颤抖着开口,紧紧地将执荼揉进怀中,像是孩子无助的抱怨着。
可就是这样的大悲之后,他的心绪却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他甚至隐隐的生出几分安心,从百郁初见,到东崖月下,再至纳魂虚影,执荼如同氲在他心尖上一缕随时都有可能散去的烟云,使衍凉无一刻不在忐忑着他的离去。
而时至今日,他却心安了,执荼躺在他的怀中,却去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这世上再没有比生死更加遥远的阻隔,执荼也再不会离他更远。
“没关系,”衍凉轻轻地吻上执荼的额,而后贴上他再没有温度的侧脸:“不管你去了哪,我总能找到你的……”
就像是在纳魂碗中那样,你不记得我,我也不知你在何方,可我却还是找到了你,只要找到了你,这世上便再没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衍凉忽地笑了一下,浑不知泪落的笑。他抱着执荼,支撑起早已僵直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着那高崖边走去。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脚踏草履,身着麻衣的老头蹒跚着爬上高崖。
他痛惜的看着地上的两个孩子,老泪纵横,口中还不断念叨着:“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衍凉听到了他的声音,不由得停住了步子,半晌才转过身来看清了眼前的人:“老,老头子?”
老头子抬起头来,几步扑过去,揽在衍凉与高崖之间:“是我……”
多年未见,老头子却像是丝毫都没有变过,与他在纳魂碗中想象出来的——灵光一过,衍凉苦笑着摇摇头,声音嘶哑的说:“纳魂碗中,也是您吧?”
老头子叹了口气,固执的在衍凉与山崖之间坐下:“是,那也是我。”
八年前,自从乞老头将他们三个从百郁林送走,老头子便觉大事不妙。此后他一直明里暗里想要出手提醒他们,可是却被乞老头发现,处处收他挟制,只能在极小处稍动手脚。
“他跟窦茗出海,我就知道要出事,”老头子长叹一声,一言一词尽是无奈:“我想要跟上,却被他发现了,是我敌不过他——又被他困住了,直到刚刚他身死,才得以挣脱,可惜还是来晚了。”
衍凉不言不语,只是在一边听他说着,直到老头子用一根半折的木棍,挑弄过地上散落的龙符。
“现在,咱们还有两条路能走。”
“什么?”衍凉尽是死气的脸上闪过一丝希望:“什么叫还有两条路?”
“这些年来,我纠缠在师叔的身边,终究也探寻到了一些关于九龙符的事,”老头子望着不远处窦茗和厉逊的尸首,又看了看衍凉怀中的执荼,不答反问道:“你知道……若是九龙符齐聚真的能开启天地灵脉的话,那当初众正道为何不齐心协力共寻龙符,反正开了天地灵脉大家就能一起成仙,可他们却偏要相互争吵使绊子,使龙符最终彻底离散吗?”
衍凉此刻静下心来,长久以来他也曾怀疑过这件事,但却苦于没人解释。
老头子知他必然不知道,有些惋惜生痛的摇着头:“因为,我们都被那零散的传说骗了……九龙符齐聚,确实能够开天地灵脉,但却不能渡众修士成仙。”
“这天地灵脉,每次只能供一人所用,历经万难寻齐的九龙符一次也只能渡一人成仙,而在这之后,九枚龙符便会再次离散。”
“众修士互不相让,更有心术不正的人既知成仙无望,便干脆施下那阴私的法子,阻得其他人也无法成仙,如此不知多少年岁后,陆上门派凋零,传说也跟着变得模糊了。”
“只可渡一人成仙,”衍凉听后,嘲讽的苦笑了起来:“天道当真绝情——”
人心,也当真险恶。
想来,天道也许正是窥探到了这人心的险恶,才断了世人的成仙之路吧。
“我不想知道这些了,”衍凉轻抚着执荼的发丝,平静地开口问道:“我想知道的是,九龙符是否真的可以使死者还生,又是否真的需要九枚齐用?”
老头子知他心中所想,不再绕弯子,而是直接回答道:“可以,这九龙符本就是天赐神物,自然可以使死者转生,且……也并不需九枚齐用。”
衍凉震惊地抬头看着老头子,却得到了对方更为肯定的回答:“九枚龙符方能换得一条性命,这本就是师叔放出去的谎话,为的就是诱你们去夺符,其实原本只需一枚即可。”
也正是因为如此,厉逊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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