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一样。
他无意中被人撞了个踉跄,恍惚间回头,就看到那个穿着短t恤的少年已经站在了屋顶边缘。
……
跟着自己“梦游”的室友爬上天台的时候,董天天突然想起了家里的小朋友曾经说过的话。
那是大概两年前的时候。彼时聂霜双小朋友刚上初中,正处于多思多想多实践的活动高峰,平均三天一提问两天一分析,基本每个小时都有新鲜事。
那阵子印桐刚被从废都里挖出来没多久,董天天正忙着乔装打扮刺探敌情,每天忙的头晕眼花,实在没工夫陪小朋友分析哲学。于是闻老师走马上任,按小时回答着聂霜双稀奇古怪的提问,他总能对那些“十万个为什么”做出精准诠释,仿佛生来就是个擅于胡诌八扯的洋葱引擎。
闻老师的在线教学董天天一百万个放心,结果某天他刚一回家,正打算歇口气,就听见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学究已经探讨到了“生存”与“死亡”的意义。
他已经忘了这俩人当初的论点是什么,只记得聂霜双最后似乎是问了句:“倘若有一天,有人在我面前跳楼了,我应不应该去救他?”
那段时间社会风气低迷,每天都有几个饱受民间疾苦的壮士抛头颅洒热血。社会新闻一刷层出不穷,翻到哪都能看见几篇人间惨剧。
董天天记得闻老师没有丝毫犹豫,他当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视线离开光屏,看着聂霜双那张满是疑惑的小脸沉默了半晌,一字一顿道。
“应该。”
“可是不对呀,”聂霜双问,“万一他已经心灰意冷了呢?万一他是生活所迫活不下去了呢?我去救他,不就是我太自私了吗?”
闻秋笑了,他说:“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倘若你不自私地去救他,你寝食能安吗?”
聂霜双摇了摇头:“可因为一己私利去决定别人的生命,不是太过分了吗?”
闻秋拍了拍聂霜双的后脑勺,他指着桌上的杯子,跟懵懂的小少年说:“看好,”而后伸手猛地一挥,由着透明的玻璃杯连带着剩余的半杯水一起栽下茶几。
清脆的脆裂声在房间里炸响,他说,“双双,当你看到一个人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时,你能确定他一时冲动还是深谋远虑吗?”
“你只能凭自己的眼睛,看到这杯水要倒了。”
“那么这时候,你要怎么判断我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聂霜双抿了下唇,蓦地开口打断了闻秋的话,他说:“我明白了,倘若哪天我看到有人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会去阻止他的。”
“因为无论这杯水是你故意打翻的还是失手带翻的,只要它翻了,摔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所以我并不是要干涉对方的决定,只是希望他能再慎重地考虑一下。”
“我希望每个人都拥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董天天意识到自己在跑。
他几乎没有空余去思考自己正在做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满脑袋都是闻秋和聂霜双当初那几句对话。他听到思维中有个人不停地强调着“这个人已经死了,跳个楼根本不算什么”,又听到谁倔强地反驳着“说不定他只是被控制了,过几天就会睁开眼睛”。
室友那张惨白的脸不停地在他眼前回放,他听到细小的惊呼声,看到太多人无动于衷。
他没有打通过箱庭的,没有参与过曾经第三次的箱庭计划,他只记得这游戏的宣传广告上铺天盖地的拟真度是70,只记得人在精神状态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大脑判定的死亡,可能会直接掐熄他的心脏。
他喘着粗气,胳膊猛地砸在天台边缘的水泥壁上。
一个少年的体重几乎能扯断他整个胳膊,带着他的身体一起栽到楼下的草地上。董天天努力的抠挖着地面,试图将自己固定在地面上,他想着我还没找到闻秋,还没来得及搞明白科学院那帮王八蛋到底在搞什么,我都努力了这么多年了,我可不能死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他想着被留在现实世界的聂霜双,想着自己的ròu_tǐ还不知道躺在什么地方,手上拽着的人体仿佛有千斤重,黏腻的汗水摩擦着对方阴冷的脚踝,就像枉死的怨灵正向下拖拽着鲜活的生命一样。
然后有两只手,越过他的胳膊一把拽住了悬在半空的少年。
董天天顺着对方的力道把人从半空中拽回来,仰坐在地上喘得眼冒金星,他说:“你们俩真的十分可以了,救人还要挑时间,导演又没欠你鸡腿钱。”
印桐忍不住笑了,他说:“我记得你上回来店里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啊,你不是还急着给我找药呢吗?含羞带怯得可可爱了。怎么这回一见面就怼我,不是还惦记着那面碎镜子吧。”
董天天顿了片刻,扭头看向一旁盘腿坐着的印桐。黑灯瞎火的天台上只有楼道口那点微弱的暖光,冰冷的月亮穿不透漫天的浓雾,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了模糊模样。
他听着印桐的声音,依稀觉得这家伙大抵是被人惯坏了,以至于越长越欠揍。他说:“印小老板我那可是照妖镜,您一出场就给我照碎了,还想耍赖不赔啊。”
“不敢不敢,”印桐笑着直摇头,“我回去就记本子上,明天就给您安排上。”
董天天被他逗得只想笑,刚刚救人那瞬间的眼泪全憋回去了,残留的一层甚至都没来得及润湿眼眶。他瞧着安祈伸手把印桐拽起来,弯腰拍了拍他身上的浮灰,心道完了又撞枪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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