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南风和扶摇拖住了脚步。那冰冷厚重的雪浪奔腾不休,冲散了他和花城。
谢怜被冲得东倒西歪,混着白浪,翻了好几个跟斗,居然还能顽强挣扎。然而,崩塌的积雪量太大,冲击也太猛了,时不时没过谢怜头顶,带来阵阵突然的窒息。谢怜最后喊了一声:“三郎!”终是顶不住,被冰雪的巨流吞没了。
……
不知过了多久,雪山终于再次平静下来。
好半晌,一片平坦的雪地里,一处积雪拱了两下,突然冲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扒在雪地上一阵乱摸,随即,钻出一条胳膊,拱出一个肩膀,然后是一个头,顶着满脸碎雪,一出来就深吸了一口气,连连咳嗽。
不多时,这个人终于千辛万苦地爬了出来,甩了甩头,一下子坐在了旁边的雪地上。
正是谢怜。生生把自己从厚厚的一层积雪里挖出来的感觉,跟把自己从坟墓里刨出来差不多。谢怜的脸和手都冻得通红,几乎麻木无感,他随便搓了几下,呵了几口热气,抬起头,茫然四顾。
茫茫白雪里,并没有寻到那一抹夺目的红色。
但是,寻不到谢怜也不能乱喊你在哪里。万一再来一场雪崩,那就完蛋了。
他只好站起身来,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走着,边走边小声喊道:“三郎?三郎?南风?扶摇?”
说来奇怪,分明是在同一座山上,但现在他一个人走着,好像比刚才和花城一路同行时冷得多了。若邪也不知什么时候脱手了,谢怜很奇怪,若邪应该是不会脱手的,就算他放开了,若邪也会自己缠住他,怎么会这样?
他心中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还是迷迷糊糊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风雪之中,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人。白衣黑发,猎猎随风,低着头,缓缓而来。
见到行人,谢怜心中微微一喜,迎了上去,道:“这位朋友!你……”
他刚说完这几个字,那人便抬起了头。脸上,赫然是一张白森森的面具,一半笑面,一半哭脸。
谢怜仿佛被人迎面捅了一刀,大叫了出来!
而一叫出来,他就睁开了眼,猛地坐起。一阵喘息之后,他才惊魂未定地发现,此刻,他根本就不在雪山里独自行走,而是躺在一个黑黢黢的空间里。
原来是个梦。
难怪梦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谢怜长舒一口气,抹去额头冷汗。
摸索一阵,发现身下似乎是垫了草的石头,芳心悬于腰侧,若邪也分明好好地缠在手上,谢怜略定心神,托起一盏掌心焰,照亮了所在之处,第一时间道:“三郎?你在吗?”
谁知,火光一亮,他立刻发现,旁边的黑暗中,居然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
这一惊吃的可不小,谢怜登时出了一身冷汗,瞬间抓紧了芳心。在这近在咫尺之处站了个人,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毫无觉察!
不过,再仔细一看,那一身冷汗又消了下去。原来,这不是个活人,而是一尊石像。
而且,这并不是那些火山爆发后遇难者们遗体形成的石化人像,明显是一座出自人手的雕像。
托着掌心焰照了一圈,谢怜越来越确信了。
他躺的这个地方,是一座修行用的石窟。他曾在这种地方避世静心清修过,所以并不陌生。那么,石窟里供着的,就不是一尊普通的雕像,而是一尊神像了。
那神像立在一个拱门形的窟洞里,身形修长,仪态大方,姿势优美,右手按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连衣褶的流线都雕的十分精致。不过,有一件很诡异的事。
这尊神像的脸,被一层轻纱遮住了。
那轻纱如烟霞流动,虽然罩住了神像的脸,十分怪异,却不显难看,反而增加了一种神秘莫测的美感。但谢怜还从没见过什么神像是把脸遮住的,下意识伸手要取下那轻纱,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哥哥。”
谢怜猛地回头,只见石窟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衣身影,正是花城。
他当即把那神像的脸抛到了脑后,迎上去道:“三郎!太好了,我刚才还在想你在哪里。没事吧?没受伤吧?刚才那场雪崩太突然了。”
花城走了进来,道:“无碍。哥哥呢?”
谢怜道:“我向来是没什么事的。这是什么地方?”
出去了他才发现,这一方天地,远远不止一间小小石窟这么大。外面还有一条长廊,看起来不短,不知通往何处。谢怜早已习惯了花城能解答一切疑问,然而,这次,花城却道:“不知。多半是雪山之下。”
谢怜奇了:“我还以为这是三郎你找的避难之所,居然连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可真是头一遭。花城连上山路上有几个坑该怎么走都记得清楚,却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这窟也不小,难道他从前从来没发现过么?
谢怜不由略感奇怪,但也没多问,把掌心焰举高了些,道:“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花城也召出几只银蝶,任它们带着淡光,幽幽飞舞,淡声道:“雪崩踩空了,掉坑里了吧。”
也只能这么想了,不然就只能是有人特地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到这里,谢怜不由想起他刚才做的那个梦,背脊微寒,又想起一事,道:“我们在这里,那南风和扶摇呢?”
听他提起那两人,花城脸上有戾色一闪而过,随即满不在乎地道:“被雪埋了吧。不用管了,反正是神官,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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