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远我好怕死……”云溪抱紧他,用手握着眼睛,又把手背贴在了他脖子上,哽咽着说。
“不怕,有我。”
“先生会一直在吗?”
“会的。”
云溪“嗯”了声,又问:“真的吗?”
傅闻远道:“真的。”
两人抱在一起喃喃絮语,分外缠绵亲昵。在医院的时候云溪一直没哭过,回家倒开始哭哭啼啼了。晚饭时一次,睡前还来一次。
不过哭一哭也不算什么坏事,起码不用再憋在心里。傅闻远把他更紧地搂住,拿侧脸磨蹭他的耳朵:“净撒娇,嗯?”
坏情绪发泄出来,云溪精神慢慢好了一些,软绵绵地挨着傅闻远,过了会儿,小声说:“就撒娇。”他转过脸亲亲傅闻远,“喜欢先生……”
“不是说死啊活的时候了。”傅闻远喜欢他这样子,别扭的时候也奶气乖巧,却仍不理会这讨好,凉凉看他一眼。
“对不起先生。”云溪还在央他,“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那双小鹿似的圆眼睛怯怯地看着人,谁又能真得生的起气呢。
两人一起洗澡,都安安分分,谁都没招惹谁,只有最后洗完了,云溪仰着脸让傅闻远拿浴巾把他擦干包住。
在安静的室内相拥,过了会儿,傅闻远微微前倾,同云溪碰着额头,深邃的眼眸看住他,低低叫了声:“云溪。”
他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云溪嘴唇,从唇角勾勒到唇珠,再划回去,来回往复:“宝贝儿……”
那三个字略微低沉、音调平平,但云溪却仍颤了一下。
云溪没来由地探察到三个字后面的情意,来自傅闻远,也许摆出来看只算涓涓细流,但云溪明白,对傅闻远来说,那已经是他能在感情上给出最大的惊涛骇浪。
如果云溪爱他,就会爱他不苟言笑的脸,会爱他短暂也沉默的陪伴。爱他缓流下的湍急,爱他平淡中的热烈,爱他难寻的盛大情意。
云溪恰好非常爱他。
“嗯?”云溪音调不稳地应了声。
可傅闻远不着急,是云溪比较急,他抬头看傅闻远,急切地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干什么?”
半晌,傅闻远才从个什么东西,吊在手指上给云溪看,是一条项链。
细细的银链子上串了个吊坠,云溪凑近了,看出是个骨头的样子,也是银质。
他接过来:“这是什么?”
傅闻远道:“新年礼物。”
顿了顿,他淡淡道:“给小狗戴骨头,刚好。”
云溪皱皱鼻尖,是个不满的表情,但又一伸脖子,叫傅闻远给他戴上。
小金鱼被取了下来,云溪把它包在手心里,就好像把阿姨原本想替他用小金鱼压着的噩梦都摘了个干净。
他一早就知道,小金鱼不是傅闻远买的、那段时间傅闻远没在他睡着的时候去看过他,小狗也是阿姨找来哄他开心。
那时候傅闻远对他没什么感情,是事实。
但爱情绝不是因为它绝对公平才迷人。
甚至有时叫人着迷的,反而是头破血流但绝不回头的执着。冰山碰上火海,星空下有荒原,极端造就盛景,爱情亦有它千万种模样,绝非个个遵循公式计算原则。
说白了,云溪比谁都清楚傅闻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那时候他的追逐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好像要被斩断,才感觉到绝望。所幸后面还有机会,傅闻远还肯给他机会,他还能抓住机会。
第四十六章
住院也才不到一个月时间,但发现就是晚期,阿姨的病情已经没法控制,癌细胞扩散太厉害,原本就没什么化疗的必要,两次化疗后她的身体确实完全受不了,转为保守治疗,实际就是拖时间
出院后,云溪没什么事做,几乎每天都去医院陪她,早上跟着傅闻远上班的车去,中午接出去吃顿饭,下午傅闻远下班后接他回。
他自己状况也不是很好,但云溪知道,傅闻远的煎熬不必任何人少,甚至要比他们都难熬,所以更加心疼傅闻远,不愿再给他增添负担,因此还肯坚强些,不像刚出院时那样沮丧。
两人相处也前所未有地平静和谐,云溪愿意勇敢些,傅闻远愿意温和些,蒙在心头的阴云只有阿姨的病,但那避无可避。
情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坏,阿姨醒得越来越少,但更不肯回c市,江越凌和江越臣便暂时在傅闻远这边住下,阿姨对傅闻远来说意义非常,连傅家老大傅泽远也来探过病。
云溪记得,从前在c市的家里,阿姨对傅闻远是跟其他人一样的,从来不叫他名字,只叫先生,加上傅闻远话不多,两人相处乍看之下,尊重有余、亲近少些,到这时候,她对第一个带大的孩子的感情才无遮拦地流露出来,她依赖傅闻远,对长子特殊的爱都在傅闻远身上,在弥留之际,她不肯离开他。
街上年味愈浓,阿姨也慢慢到了尽头,每个人都清楚,不剩几天了,可能是下礼拜,也可能就是明天或今晚。
但灾祸突如其来,直到这种地步,所有人都还回不过神。
某天下午傅闻远临时加班,云溪和江越臣为了等他,就在医院的食堂先吃晚饭。
离开时阿姨睡着,回去倒是醒了,他们在病房守了一下午,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对上眼,阿姨脸上盖着氧气罩,说不了话,所以只是微微偏过脸看着他们。那眼神与从前的每一次都相同,温和又包容的,让人毫不怀疑,她会永远爱他、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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