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多少无所谓,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
这可真不像是连一千块都能追着自己儿子要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不过想想连高中生都不放过,确实多少都无所谓了。
程央站起身,“程樱和程乐马上要高考了,往后我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最多就这些了。”
程林生看着他。
“你好自为之。”留下这句话后,程央走出了房间。
低矮的民房像是高楼投射下来的阴影,窝在昏暗逼仄的角落里,四周鱼龙混杂,脏乱不堪。
房间被人为用隔板拆分成无数小间,整体窄小又局促,转个身都嫌困难,冬天更是阴冷潮湿,进门时他看了一圈,没看到任何取暖设备,程林生裹在宽大破旧的棉衣里,越发显得人干枯瘦削。
程央在迈过门槛时不怎么适时的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磕磕绊绊的跟在程林生脚边的场景,那时候觉得作为父亲的男人是那样的高大强壮,仿佛一生都遥不可及。
然而谁又能想到,二十几年恍然一过,当年抬头仰望的人却变成了如今这样一副萎靡苍老,甚至连在自己子女面前都猥琐的抬不起头来的模样。
程央无意感叹什么,他并不是一个感情多么充沛的人,尤其是在这些陈年旧事上,没有人逼过他,一个有思想有理智的成年人,活成什么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后果当然也只能由他自己承担。
程央从来不觉得他欠程林生任何。
所以对于像他这样,连被带到这个世界上都分毫不想感激他的人,不请自来的在这样一个离过年只剩下四五天的日子里给他送最后一笔钱,已经仁至义尽。
他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从巷子里转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刚在里面时被压抑的呼吸一下顺畅了许多,他往前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竟是程林生又追了出来。
程央站着没动,眉头微促。
以为他是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想借此多要点,没想到程林生把那叠钱又塞回了他手里,“我现在有活干,赌也戒了,暂时还饿不死,这钱你有用处你就先拿回去。”
程央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很难把他刚才拿钱时的急迫,与眼前突然的慷慨仁义联系在一起。
程林生大概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习惯性的吸了吸鼻涕,神色困倦间有几分闪躲,“这么多年有生没养,算我对不起你们,既然现在双胞胎要上学了,这点钱就当是我一点贡献,你留着给他们交学费吧,往后我不来找你们就是了。”
说着他摸了摸鼻子,面容像整张都垮下来似的,不自然的抖了抖肩膀后他问程央,“有烟吗?”
程央把口袋里的一整包拿出来递给了他,程林生攒进衣服里面,挥了挥手走了。
程央在原地站了会,一直到他裹紧了衣服佝着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了,才收回视线。
他打电话给程乐,问最近程林生有没有来找过他。
“没有啊。”程乐说:“上次之后就没联系了。”
“真的?”程央问。
“真的,哥我骗你干什么?”程乐说:“你……他是不是来找你了?”
程乐话里有一丝紧张,程央只当他是担心自己,“没有。”
程林生确实没有来找他,这次是他主动找过去的。
不过正因为上次之后程林生一直没有动静,程央才觉得奇怪,以他当年就算家徒四壁也要不遗余力榨干他们每个人的行事风格,不可能在知道自己钱有来源的时候,真被他三言两语给镇住。
他□□分了,安分的不像他,也很不正常。
所以他这次去,一确实是为了在过年前给他点钱,二也是为了警告,他不确定程林生是不是像他说的,真的已经戒了赌瘾,但他面貌的怪异和身上永远绷着的一丝不寻常的戒备让程央怀疑他可能碰了毒品。
这种情况下还把钱还过来,良心发现这样的解释在他身上显然不怎么有说服力。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程央想告诉他的是,从他这里拿钱可以,但要他愿意给,否则他自有应对,他并不想做的太过极端,可他也决不允许他们好不容易才行进在正常轨道上的安稳日子,有任何被破坏的变数与可能。
程央挂断电话,手机上紧跟着跳出来一条消息,迟屿发来的,跟他说外面天阴的厉害,可能要下雪了,让他如果出门,记得多穿点衣服。
程央看了眼没回,自从上次发烧烧晕过去之后,他最近时不时就要给他发类似没营养的消息。
有时候是说他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偶尔剧情连续,三两天都可以不间断。
有时候是像这样,提醒他多穿衣服记得带伞,过年前这几天恶劣的天气为他提供了无数可供发挥的素材。
程央经常有种自己手机其实是小学生日记本的错觉。
很偶尔的,迟屿会在一条消息的后面,跟着说一句他很想他。
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太多太顺的缘故,程央居然没觉得不适。
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从来没有回过他。
然而对面似乎也不需要他像个语文老师一样对他每一天的所见所感发表评论,他的无动于衷足够迟屿得到默许,然后在被拉黑的边缘疯狂试探,乐此不彼的经常一天就能给他发上七八条。
这样做的背后,或许是那天饭桌上程央没有明确表态,担心他以此为理由反悔他过来和他们一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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