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立场不同,而我无法说服我的爷爷。
后来没办法,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早起抢号,或者连夜拿个马扎去排号,黄牛号一开始也买过几次,爷爷发现了,就非常不高兴。
我煎熬得没有办法,那时候又是刚刚进入工作岗位,很难请假,张晨就悄悄地安排了这家疗养院,又垫了二十万,好说歹说把我爷爷哄了过来。
这钱后来我还给了张晨,人情却还不了了,爷爷也没有理由拒绝,因为疗养院本身床位很多,只是需要申请才能进来。
张晨替爷爷准备的材料十分齐全,爷爷就住了进来,一个月交一定的费用,之后病情反复就一直没出了疗养院。
因为这段往事,我对于爷爷的学生见他这件事,下意识就有些排斥,但对方言辞恳切,又同我聊了很多爷爷过去的事,我实在找不到理由去拒绝。
于是就让第一批的学生过来了,爷爷在病床上也很高兴,竟然能叫得出大部分学生的名字,之后是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考虑到照顾老人的问题,爷爷的学生们有的已经退休了,就轮流说要来照看,再加上原来就有的护工,我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这期间,上面的一位领导退休,其他部门的一位同事上位,我们还是一届进来的,我提前被打了预防针,也算适应良好,没什么心理落差。
一转眼,就到了夏天了,天气变得十分炎热,疗养院的医生有一天跟我说:“酌情准备后事吧。”
我第一个反应当然是不信,爷爷的状态越来越好了,甚至能自己下床溜达走一圈,怎么需要准备后事了。
医生说了很多专业的术语,归根究底不过四个字,回光返照。医生是公立医院退休后重新被这家疗养院请来的,见过太多人生生死死,误判的可能性,其实很小了。
我请了长假,干脆住在了疗养院里,一面笑着陪着爷爷,一面开始预备后事。
墓地,花圈,丧礼,桩桩件件,每一项都是一把尖锐的刀,逼迫我面对现实。叔叔和姑姑也定好了回国的机票,安排完手上的事,就会回来了。
张晨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我有什么能帮忙的,我谢过了他的好意,然后婉言拒绝。
做不了炮友,当不了朋友,就不要再伸出手有所勾连。
但他还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悄悄地见过我爷爷,护工给我发了短信,说爷孙俩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爷爷总对我说,张晨不是个坏孩子,我赞同他的话,张晨的确不是一个坏孩子,长大了却成了个坏人,大抵是因为这社会太过阴暗。
研究生毕业需要一个小论文,我就在爷爷的身边查阅资料,撰写文章。爷爷大多数时候是不太管我在做什么的,有一日却突然起了兴致,非要我读给他听。
我读了几句,他就蹙起了眉头,硬要我给他看看。我便像个小学生似的,特别忐忑地放下了他的床桌,把字体调大,笔记本放下给他看。
他平摊开手,我熟练地拿了老花镜给他,他就用手指轻轻地点着屏幕,像很久以前还在课堂上那般。
“这句话,语法结构错了。”说完了,就盯着我,不吭声。
我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一般,翻出了随身的纸笔,像个正经的学生一样,记下这一句。
他今天精神特别足,一直指着评论,足足说了半个多钟头,我的文章也拉到了最后。
“和平啊。”
“哎……”
“好好学习,不要糊弄了事。”
“好。”
他摘下了老花镜,扯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笑。
“给爷爷拿点水来,渴了。”
我心里发慌,匆忙接了一杯温水,就递给了爷爷,看着他喝了下去。他满足地躺了回去,合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就打起了鼾。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拿手去摸他的脉搏,又伸到他鼻下去探呼吸。我从未意识到我是如此胆小的人,面对死亡与分别,我深深地恐惧,却又无法抗拒。
离别的时间并不会因为我的惧怕来得更晚,爷爷也开始叮嘱我他的后事该如何办理,甚至亲自给叔叔和姑姑打了跨洋电话。
他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边回复的消息是还需要几天,手头没有交接成功。
叔叔和姑姑在国外都已经做到了企业的高管,手中事情繁多,实在脱不开身,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往年也有回来见过,这一次,谁也没有预料到,竟然连这几天也等不及。
九月一号,欣欣小学的校长带着一些老师过来看望爷爷,爷爷聊得很开心,当天晚上还打趣儿我,以后如果有了孩子,可以去找校长,免试录取。
我有些惊讶,这是爷爷少有的“世俗”的言语。
他和往常一样喝了水,我扶着他去了厕所,盖好了被子,安稳地合上了眼。他习惯平躺着睡觉,那天却不知道怎么了,非要转过身,冲着我睡。
“晚安,乖孙。”他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也笑着回了他一句:“晚安,爷爷。”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我第一次带张晨回家的场景,小保姆家里有事,他家里又没人,一个人显得很寂寞,我看不得他那副硬撑着没事的模样,就生拉硬拽,拖着他回我家。
他原本老大不乐意的,但到了我家楼门下,我爷爷从窗户里探出头,喊了一声:“乖孙回来了,还带了同学回家玩。”
他就特不要脸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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