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的,但却抓得有点乱,整个人的气质终于朝着本性靠拢了一点。
“戏拍完了?”时进主动招呼,坐到了他对面。
容洲中见他过来,稍微坐正了一点,回道:“没有,晚上还有一场夜戏,拍完我的戏就杀青了。”
时进瞬间明白了他的来意,问道:“今晚吗?”
“如果你想的话。”容洲中回答,始终看着他,眼神罕见的沉静,表情也是难得的平静正经。
时进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有点茫然,有点想逃,也有点想直接暴起,再把容洲中揍一顿,不让他露出这么不符合他性格的表情。
“那就今晚吧,这里二楼有个影音室,可以正常使用,片子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看。要吃宵夜吗?我让厨房阿姨准备一点。”
容洲中回道:“那就蛋糕吧。”
蛋糕。
记忆有了短暂的对接,两人都知道这场电影代表着什么。他们对视着,却都无法从对方眼里看出真切的情绪,大家像是突然戴上了一副名为客气的面具,明知道前方是互相伤害的鲜血淋漓,此时也要先稳住最后的和平假象。
容洲中突然避开了时进的视线,起身就走,步子迈得有点大,速度有点快。
时进没有挽留他,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直到那声音渐渐消失,才侧头看向凉台的方向,找到容洲中行走在长桥上逐渐远去的背影,静静目送他离开。
……
吃完晚饭之后,时进坐在了长桥边沿,遥望着剧组的方向,用千里眼buff看他们拍戏。
昨天主演在卡了一下午戏之后,终于找到了感觉。今天,剧组将转战船上,拍主演成长之后,被敌人从船上追到海里,落海时想起老师当初在海里死亡的事情,在濒死之际突破心魔的情节。
这个情节很重要,是主角心理转变的关键,容洲中要以心魔和主演幻觉的身份再次出场,和主演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对谈。为了让这场对谈更加具有冲击性,导演要求容洲中必须全程保持浑身上下湿透的状态,半身泡在水里,以一种仿佛站在水中的“水鬼”姿态,和漂浮在海面上的主演说话。
而在拍这场注定很煎熬的戏之前,容洲中还需要和主演一起,趁着衣服头发还没湿,赶在傍晚的光线消失前,把主演摆脱心魔之后,容洲中扮演的老师脱离“水鬼”模样,恢复平时温柔面貌渐渐消失的场景拍好。
这场戏是在沙滩上拍的,衔接的是主演摆脱心魔后醒来,发现自己被海浪冲到沙滩上获救的情节。
时进看着容洲中沐浴在傍晚暖色的光线下,温柔地和哭得狼狈的主演摆手告别,转身慢慢走入光线尽头的画面,突然想起了当年那场生日宴上,原主和容洲中一起吹灭蜡烛的画面。
当时时行瑞就站在桌子另一边,亲自拿着摄像机记录原主过生日的画面。原主硬拉着容洲中一起,以庆祝容洲中拿到影帝的理由,给容洲中另外叫了个蛋糕,和他一起吹蜡烛。
两个蛋糕,两个人,各自吹灭自己的蜡烛,站在一起接受家人的祝福,那场景看上去就像是他们在同时过生日一样。他们共同的父亲就站在桌子对面慈爱地笑着,身影和这世上千千万万个爱孩子的普通父亲有了短暂重叠。
原主吹灭蜡烛后笑了,侧头朝着他最最耀眼的三哥看去。他本以为三哥也会开心的,可他却看到,在蜡烛熄灭后升起的烟雾遮挡下,三哥的眼帘半垂着,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悲哀的神色,灰灰的,像是一点光都没有了。
那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当烟雾散去,三哥很开心地笑了,侧身抱过来,对他说谢谢,生日快乐。
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三哥慢慢变成了现在的容洲中,他像是把自己最敏感最柔软的部分从身上剥离了出去,活成了现在这副“你让我不快活,我就必须比你更不快活”的小气记仇模样。
“演员果然是最适合他的职业。”时进说着,看着远处准备登船去拍最后一场杀青戏的容洲中,声音几不可闻,“他能够当演员,真是太好了。”
如果没有演员这个盾牌,没有那些可以肆意投放情绪的电影世界,容洲中大概会变成第二个黎九峥吧,不,也许会是第二个时纬崇也说不定,反正绝对不会是现在的容洲中。
越是翻阅那些记忆,他越明白,伤害从来都是相互的。有意的伤害是伤害,无意的伤害也是伤害。他们都是受害者,也都是施害者,谁都不正确。
船只起航的声音传来,时进回神,这才发现剧组已经全员登船完毕,起航要去拍主演落海破心魔的戏了。
他本能地朝着船只甲板看去,想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结果不用他找,那个人就十分显眼地站在了甲板上一眼能看到的位置,正举着一副望远镜直勾勾看着这边。
偷看被逮了个正着,时进心里一惊,忙低头收回视线,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用千里眼的buff看着那边,表面看上去就像是在单纯的看风景一样,其实根本不用躲开的。
大意了。
他有点僵硬,想抬头又不敢,干脆抬手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看风景看累了的样子,起身朝着别墅走去。
……
时进足足在屋内窝了半个小时,估摸着剧组那边已经开拍了,才又出了别墅,在凉台上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继续偷看大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如此执着于偷看容洲中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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