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衣有些大,整个人被包裹其中,露出平素难得的脆弱感,眉目间顾盼生辉。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下一秒就盯着没穿什么衣服的方故炀,眉头一皱:「太子殿下时运不济?」
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要是给宫里人瞧了去,朝臣必然又要窃窃私语,他父皇那里,也会龙颜大怒。
方故炀被说的耳朵一热,随即镇定下来,轻车熟路地回道:「小常子算计本太子啊,淮爱妃,你要给本太子做主。」
本想看淮宵被调戏发飙的万舟和旬鸫目光齐唰唰向淮宵看去。
只见淮宵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倏而在众人眼前坐到常尽旁边,一搂他脖子,莞尔:「小常子。」
小常子还没回过神来。
平素都听扶笑在喊爱妃爱妃的,怎么着,太子跟风?这么轻浮,谁还说他太子循规蹈矩,不是纨绔之辈?
「到!」
不过这种危机时刻,要能进能退,不然还不被淮方二人大卸八块。
淮宵给他捏了捏肩膀:「把你们太子殿下的衣服还了吧。」
方故炀趁火打劫还有板有眼:「有失皇家威仪。」
接到常尽一声哀叫,旬鸫和万舟对视后,迫于淫威,长叹一声,把太子的衣服一件件呈了回去。
「我来,」淮宵脱掉裘衣,挽起内衬曲裾的云纹袖口,「常尽,准备tuō_guāng吧。」
说着绕过殿内兵器架,提出一把朴刀,泛着寒光的凶器看得常尽脖子一缩,怎么淮宵这张俊俏脸,要配这种长而宽的朴刀?
常尽手中的红缨花枪都有些拿不稳了,往后撤了一步,抬手一枪挥起,风声四起,两手握着的枪杆子抵过淮宵正面压制下来的刀背。
常尽正提起长枪翻了个转儿,准备从淮宵脚下斜扫而过。
淮宵一刀劈下来,枪缨被削去了寸缕,梭形枪头被淮宵一脚踩上,再滑到枪杆。
常尽捧着花枪半跪在地上,淮宵就那么一只脚踩在枪杆子上,一只脚着地。
一使力,常尽虎口疼得不行,见淮宵还不饶他,说:我错了,你轻点
「不顶用,你把方故炀都看光了。」
这么说着,淮宵抬脚放开他,颇为得意地看了一眼一边偷笑的太子。
「淮宵,」
常尽哎哟一声,站起来,「若是你输了呢?」
「我脱。」
淮宵搓搓手心,「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倒是要继续作乱了。」语气让常尽觉得慎得慌。
「心系民生,除暴安良!」
卫惊鸿一声吼,换来旬鸫万舟啪啪啪的击掌声。
常尽用一种看透世事的眼神睨了仨人每人各一眼,狠道:「胳膊肘到处拐。」
淮宵是不是那种只做有把握的事的人?
正确答案是——是。
所以,几回合比下来,淮宵就脱得只剩件xiè_yī,倚在门边,仍凭方故炀披上来那件鹤氅。
而常尽正被一群小少爷按在太子府后院不得动弹,上半身脱完,哀声连连。
第四章
日时雾霭苍苍,正是深秋时节。
指不定是哪日的霜打得重了些,便一脚迈入了冬季。
皇宫一道谕旨下诏,城内各处便开始筹备冬至的到来。
祖上流传,此季是凶险之岁时。
冬至时分,农事暂止,万物禁闭,生机亡寂,阴阳交接,春季待临。
众生的一切,都在起死回生的节点之上,人间应当安神静体。
所以,冬至始,天下之众,家家休沐五日,以迎日至之礼。
大裕皇城地处中原淮河以北,早早就接受了寒风南下的洗礼。
百卉始凋,枝头挂着的花骨朵被雨水泡得饱胀,垂挂着,花瓣儿一片片往下落,扑向地面。
连风刮过的呼啸扑到脸上,都划过一道刺骨的触觉。
常初执了一把花伞,后面跟着撵着她步子紧随其后的卫惊鸿。
那边淮宵捧着今儿太子府膳堂里新做的豆奶饽饽,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他眉睫静楚,澄亮的眼眸里不带情绪,睫毛被雨雾粘湿,闭眼之间似画出一片片绵绵雾气。
后面跟着拎着一食盒豆沙包的常尽:「淮宵,你的豆沙包什么时候吃?」
淮宵回头对他一眨眼:「吾腹未空,不思饮食。」
「吃!再不吃都凉了!」
「小初说我越来越成熟了。」
「啊?」
这和被迫叫他提食盒有什么关系?!
「所以,」
他莞尔一笑,「我是大人了,你要听我的。」
刚想反驳几句,走在淮宵旁边的方故炀猛地一回头,一个眼刀唰唰甩过来,常尽立马闭了嘴。
那边常初甩甩水,收了花伞,笑着给自己哥哥又捅几刀:「是真的长大了!」
后来那盒子豆沙包还是到了博雅堂一人一个给分来吃了,方故炀分了两个。
淮宵瞅了眼在一边打寒颤一边打喷嚏的常尽,也多给了他一个。
第二个豆沙包刚被自己低头咬了一个缺,在嘴里嚼吧嚼吧,抬头就又迎上太子的眼刀,常尽不由得一缩脖子,低头继续咬。
一天的时辰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做了个收尾。
散学后,学堂里搭了几个木案,准备了糯米粉和麦子裹肉馅儿供学生们包了馄饨带回家去孝敬双亲。
太傅也留了下来,点了烛灯几盏,背着手绕着木案,像平素讲学一般挨个指导。
那太傅今儿衣袖拂过桌面时沾了面粉,手心上也是,说到动情处,不禁以手抚须。
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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