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立衡不再让助理或者秘书联系他,而是亲自给他打电话发号施令。
好几个月不上这儿来,开门便是一股灰尘的味道,许涵差点打喷嚏,只好认命地先把家里大致打扫了一遍。等他开着电视咬了一口汉堡发现凉了之后,饿得连用微波炉热一下的时间都等不及,嘎吱嘎吱几口解决了晚餐。
电视上正重播综艺节目,许涵盘腿坐在沙发上,边扒柚子边笑得前俯后仰,不为别的,只因为里头有个嘉宾是他认识的学长,学长在节目里被整蛊,吃尽苦头,许涵看着自恋臭美的学长弄成这样,心里头百分之百在爆粗镜头下还要保持风度,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许涵有个习惯,柚子中间用刀划一圈,上边下边分别扒出一个完整的半圆形盖和托,这样一次吃不完一个剩下的还能扔进去放着,虽然这个容器发挥作用的机会相当少,一顿干掉一个柚子对于他来说基本上是小菜一碟。
刚把柚子皮剥好,掰开水嫩多汁的柚子肉,还没来得及吃呢,电话响了。
许涵赶紧上厨房洗手,电话是他母亲打来的,许涵接起来,“喂,妈。”
“涵涵,最近还好吗?”
许涵听着张莉刻意压低的声音,心里堵得慌,“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沉默片刻,张莉问,“那个——你这学期开学了吧?”
“嗯,开学一个多月了。”许涵想了想,又说,“学费我早预备齐了,不用担心。”
“哦哦,那行,打工注意身体啊。”像是松了一口气,张莉声线不自觉抬高了,语气里还带着兴奋,“我就说嘛,我儿子长得这么帅气,迟早是要挣大钱的!当时让你上电影学院你还不乐意,你看,以后随便演个电影电视剧,到手就是几百万呢!”
“妈……”许涵打断她,有些无奈地说,“你多买点儿好吃的,少打牌。”
“嗨,我年纪大了,能吃多少东西啊,你周叔不亏待我的。”说到这儿,张莉忽然止住了话头,她有点尴尬地说,“你好就行了,没事挂了吧。”
“嗯,妈再见。”
挂了电话,许涵接着看电视,无论出现多么奇葩的画面,也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了。他食不知味地把柚子一块一块塞进嘴里,仿佛在做一项必须完成任务一般,机械地咀嚼。
许涵的父亲在他初一那年因为交通事故身亡,母亲半年内就改嫁给了现在的继父周建国。张莉长得十分漂亮,但她也仅仅只拥有美貌。她从没工作过,没有任何一技之长,嫁给许父后,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做饭和打麻将,许涵父亲出事后她哭了两天两夜,她不知该如何养活自己,更不知该如何养活许涵。
母亲的选择,还是半大孩子的许涵没办法左右。
也不能说周建国不好,他毕竟没缺了许涵的一天三顿饭,可是想要他像生父那样的慈爱与出于真诚的关心,也是不可能的。周建国还有一个女儿,比许涵小几岁,再婚后一直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周建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收入并不高,家里地方小,房间不够住,许涵便早早地住了校。好在许涵还算争气,功课好性格好,又深受同学老师喜爱,每年都能拿到特别助学金,基本上用不着继父为他花费多少。
十八岁的那一天,许涵得到的不只是同学们的生日祝福,还有母亲电话里吞吞吐吐的提示:涵涵,成人以后,就应该自食其力是不是?
张莉自然有她的苦衷,许涵太明白太懂了,然而,对这个只会享受别人照顾,从来不会照顾别人的女人,许涵感恩她给予自己生命,再没有太多别的依恋。
这么算起来,会记得给许涵买橘子吃的,除了疼爱他的父亲,就只有江立衡了。
江立衡啊……
许涵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就这样渐渐睡着。
等许涵被专属铃声吵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许涵在沙发上睡得腰酸背痛头晕目眩,接起电话的声音嘶哑低沉,“江先生。”
江立衡从未听过许涵这样难听的声音,要说出口的话显然顿了顿,“在哪儿?”
“尚中公馆,我昨天在这儿住的。”许涵清了清嗓子,又补充,“昨天正好溜达到附近……”
“在那儿等着。”
江立衡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了,他将手中几张照片扔进办公桌的抽屉里,拿着车钥匙朝外走去。
5
凡是见过、和江立衡打过交道的人,大多对他的印象是极度沉稳内敛,冷峻寡言,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江立衡生于军政世家,母系一族为一方巨贾,高人几等的身世背景为江立衡提供了强大而过硬的支撑,他同时继承了母亲灵敏的商业嗅觉和父亲的铁血手腕,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
即便是江立衡本人,也自认为擅长管理情绪,从不轻易被外界事物所影响。然而此时响起一片鸣笛声,他才惊觉自己居然有点走神。江立衡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这是要做什么,因为那几张照片心里不痛快,所以要去找无辜的许涵兴师问罪吗?
一脚油门,指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叩叩地敲击方向盘,江立衡渐渐冷静下来。
江立衡刚输完指纹,大门几乎同一刻从内部打开。许涵已经迅速洗漱完毕,换掉了睡得皱皱巴巴的t恤,穿上江立衡给他购置的剪裁合体的麻灰色衬衫,头发吹了个半干,毛糙地立着,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声音还有些喑哑,“江先生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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