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萋萋却是忽然变了个人一般,发了狠,丝毫不知自己说出的是什么样的话:“求二位姑娘帮我将一些体己带回去给初晴,天高海阔,她跑到那儿都好,总能躲着的。若我娘问起我,你们就说我已经死了,没受什么委屈,走得很痛快,也没忘了她教导,污了声名。”
“若有来生,萋萋不会再去拖累她了,一生养育的恩情,萋萋做牛做马来报答……”
说着,霍萋萋声音却小了下去,看着兰恬,最终没了声音。
兰恬也看着她,等她停了,隔了一会儿,才问:“说完了吗。”
霍萋萋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兰恬坐直了些,依然看着霍萋萋,仿佛要从她脸上盯出个洞来:“你说完了,那就到我了。”
“我方才说了,初晴她拼死逃了出来,心心念念是叫秦夫人救你。”
“我听初晴说你娘向来软弱,她这一回公然跟你奶奶和你爹的小妾叫板,直接说出了要救你的话。”
“然后,你说让我们告诉她你死了。”
她这么几句话一出来,霍萋萋眼眶便又红了些,但也不过片刻,她猛地闭了闭眼,陡然提高音调:“不然呢,叫我回去,回到我娘身边,叫她一辈子落人话柄,教所有人都晓得她教出了这么个不干不净的女儿吗?”
“这儿的人都很好,比山下的人都好,我是没有受委屈。”
“可土匪窝里走过一遭的姑娘,出去说是清白的,谁信?”
兰恬和兰玉胭都没能料到会是这么个反应,说到底也是兰家的环境过于干净,她们从不知晓这世道对女子到底是有多苛刻。
质疑、抛弃、一世骂名,谁都能泼一盆脏水,人人得而诛之,对于平常女子而言,确实是不如死了。
兰玉胭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却发现自己喉头有些发涩,她看了看霍萋萋,逼迫着自己平定情绪,也不敢再刺激她,连带着声音都放轻了不少:“萋萋。”
她没叫霍小姐,也没叫霍姑娘,她道:“萋萋,可你是她的女儿。”
想了想之前秦夫人的话,她说了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她的女儿——李家是给了你们家台阶的,可秦夫人发了火。”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眼见着霍萋萋摇了摇头——她从未见过她娘亲发火的,那个书香世家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仿佛天生带了一种优雅,便是怒,也讲究不形于色,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柔柔弱弱女人居然还会当面与人撕破脸。
兰玉胭观察着霍萋萋神色,继续道:“秦夫人说我们年轻,叫我们不要冒险,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还要过来吗?因为秦夫人的眼神,她当时的眼神太挣扎了,她是盼着有人能将她女儿带回她身边的。”
“我没有娘,也不知道一个母亲会怎么想,但如果是我家里的姐妹,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她在外头闯了什么祸事,她就是我家的人,一辈子都是,我会希望她好好活着。”
就好像当初兰恬为兰家引来祸事,兰家却从未苛责她,只是一起面对。兰玉胭自认自己学不来这心胸,可她明白,该学的。
那是家人。
她看着霍萋萋,低声道:“她是你娘,她也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活着。”
不管他人如何看待,那都是她的女儿,她和她女儿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过错也不该由她们承担。
秦婉芸希望霍萋萋活着,她只是希望她活着。
也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沉默良久的兰恬看着霍萋萋,声音里也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霍萋萋,你娘她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向这么迷,我错了……
下一章这个插曲收尾,我们还是安安分分打怪闹别扭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呀,么么哒
第9章 母女
兰恬和兰玉胭带着霍萋萋回到镇上的时候,县里可就出了桩大热闹,多年前高娶低嫁的一户人家的主母带着丫鬟找到了县老太爷门口,说的不是和离,而是休夫。
霍家和秦婉芸这一茬当年也是颇为轰动的,一干人看着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也算是村头王屠夫李猎户之流摇身一变就过上了能娶小妾的日子,感慨有之,眼热有之。
秦婉芸到不是声泪俱下地去人家门前撒泼了,她既说了心中有数,这一回要的便是个了断,县老爷的夫人与秦婉芸交好,对她家中那些个腌臜是也是略有耳闻,加之邻县据闻来了个京中的贵人,今上是嫡长,当初却在个妾生子手上吃了亏,如今跟皇后是琴瑟和鸣,风向都是最恨那些个宠妾灭妻的,私下里藏着还好,这捅了出来,可就注定不能善了了。
况且霍家也就仰仗着秦氏下嫁才有如今的体面,一朝翻脸,能看谁的面子,有些门路的人都是心中有数——能混个一官半职的,可都不会向着条不思进取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去上诉的当日,秦婉芸便被县老爷的夫人安排着在府中住下了。
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这么一宿的功夫,当初那天仙似的美人秦家小姐受不住委屈终于要休夫的消息竟就这么传遍了,自然有说秦婉芸闲话,讽刺她生不出儿子、虚荣不守妇道的。
但更多的人,却也乐于去看因着娶了个好媳妇而一朝登天的霍家人重新坠入凡尘。
云泥之别,永远是值得议论的话题。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当年便知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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