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五很快感觉到肩膀那块儿湿了,搜肠刮肚地想安慰话儿,说:“人么,都会死的,剩下的人还得继续活着。你娘就你一个女儿,你伤心,她也会跟着难过,你总不能让你娘走得不安生吧?”
小敏蹭在肩膀上摇了摇头,沉闷的嗓音细弱地传出来:
“我知道,我就哭一哭……不伤心……”
翻过了山头,又看见陵山不远处的屯营。
小敏把眼泪鼻涕蹭干净了,突然说:“我决定了,我要报答你!——你救了我的命,从今往后,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买卖楼’伺候你。”
“啧啧!敢问无家可归的小姑娘,你想去哪儿?你能去哪儿?雪国芝麻绿豆大的地儿,也就大善人——我,念在你厨艺不错的份儿上,肯好心收留你。”
小敏大声说:“闻大善人,那我以后给你做饭,礼尚往来,你是不是该帮我找杀害我娘的凶手?”
“不帮,你还是去讨饭谋生吧。”闻五木着脸,毫不留情地拒绝。
“不行!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的恩情。”
“你能这么说,肯定没什么好事儿等我。”
走到半山腰,一个青年手持长刀迎面走来,面容冷峻,擦肩而过时,目光停在闻五胸前的血衣上。
——又是那个人!
小敏害怕得将脸埋进肩膀里,不由得瑟瑟发抖。
闻五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说:“不必谢我,就算昨晚我没出现,你也死不了。”
小敏抬起脑袋,小幅度摇了摇,生怕那青年听见一般,压低了声音说:“不懂。”
“看见刚才那人了吧?……虽然听着很荒谬,但我敢打赌,他会救你。”
“可是……”昨晚明明说让她死远点儿,表情还那么恐怖,怎么会救她?小敏不觉得他是好人,不过闻五这么说了,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一双凌厉如鹰眼的可怕眼神,霎时跟被剐了一刀一样,眼睛疼得钻心。
“——闻五,他在看咱们!!”
小敏激烈地要跳起来。
忽地,闻五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宛如一道春雷滚滚而来,重重砸在了小敏的心上。
“会再见面的。”
闻五忽地冒出了这么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买卖楼的生意一如既往地萧条。
脏兮兮的小敏换了一身行头,藕色的衣裙轻灵流逸,奈何瘦骨嶙峋,撑不起来。
闻五瞥了一眼,说:“很漂亮。”
小敏嘟嘴:“不用你哄我。”
“你不懂,美人在骨不在皮。”又撑起脑袋回想了下,道:“你娘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儿,你么,也不差。”
小敏这才喜滋滋地转了一圈儿,及腰的长发披散着,差不多晾干了。
闻五摸着下巴,然后不怀好意地笑了,招手:“过来,我给你扎个小辫儿,包你漂漂亮亮的。”
“你会扎辫子?”
“这个么,”闻五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我是你英明神武的闻老板,你得信我。”
小敏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
闻五搬来一张椅子跟一个小板凳,自己坐在椅子上,手握一枚木梳,思索着:该扎什么辫子?
午后的阳光实在暖和,小敏半阖着眼,昏昏欲睡,说:“在小老鼠街的时候,娘不让我扎辫子,怕招惹麻烦。”
“啧,那我真是荣幸!”
闻五琢磨着,尝试多次,干脆抓起头发编麻花辫,然后一股脑儿盘起来,露出光洁的后颈。
小敏绞着手指头,似是紧张,嘴唇微微嘟起,突然出声问:“你的伤好了吗?”
编麻花辫的手一顿,闻五笑:“不是答应我不问的么?”
“谁要问呀!我知道,是那个神医捅了你!——活该,谁让你招惹那种阴阳怪气的人!”
“嗳!没良心的小姑娘,我是为了谁呀?是为了我自个儿吗?”
小敏仍是不服气,撇嘴:“那你以后记着,你有我了,不能再掺和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放心,我就是受了伤、丢了命,也不会留你孤苦伶仃一个人。”闻五嘻嘻一笑,“给你找个好相公么,我知道的。”
“你这——”霎时羞得面红耳赤,黑亮的眼睛几乎喷火:早该知道这人没个正形儿,不能正儿八经地谈话的!
把头发全部盘了上去,露出的后颈处挂着一根粗壮的红绳,闻五稀奇地往前凑,想看挂了什么东西,哪曾想竟是一块儿玲珑翠绿的玉坠子。
——上等货,值不少钱。
闻五扬了扬眉毛,正欲看个清楚,小敏突然有所察觉地回头。
“臭老板!!——你往哪儿看呢?!——”
接着一巴掌呼了上去。
闻五忙跳下椅子,不屑:“就你那干瘪的小身板,有啥值得我看的!”
小敏大怒,挠他的脸。
“嗳嗳,你脖子里的坠子,是谁给的?”闻五狼狈地躲开,还是被挠了一记。
“你休想打它的主意!——它是我娘的遗物!”挠够了,小敏收回双手,宝贝似的护住。
“遗物啊,那就收好了!”
闻五揉脸,嘶!小姑娘力气不小,抓得真疼。
……
没有生意上门,闻五乐得清闲,睡了一觉,出门溜达去了。
小敏勤快地打扫房子,特意嘱咐了一句:
“给我带米酒团子!”
又是米酒团子!整天米酒团子,好好儿的一小姑娘都快吃成团子了!
闻五应了声,懒懒散散地往外走,刚踏出“买卖楼”,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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