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人的字迹尚可模仿,但这几张纸上的印章却难以作假。这几人的姓名只消查查皇族宗谱便一清二楚,接下来礼部调取封存的图识,便能将此事坐实。
“在看什么?”
清平倏然抬起头,楚晙披着头发走了进来,姿态闲适地为她披上外衣。
“不觉得冷吗?”楚晙低头去看,手搭在她肩上,清平甚至来不及翻页,就这么被她看见了。
楚晙似乎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握着清平的手腕轻轻一捏,触感微凉,她便将她的手包在掌中,道:“原来是这个,是从辰州带回来的罢?”
清平提着一口气,看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拈起一页又一页,而后楚晙道:“这东西要说有用,还是有几分有处;要说无用,是不能摆在明面上,但暗地里也算个把柄,能震慑一番辰州的藩王,不过要用在关键时候才是。”
“主要是人死了太多年,不认账也行。这名册中还有我的外高祖母,但事情牵扯到皇室,就有些难断了。”楚晙握着她的手云淡风轻地道,“可以说是字迹是伪造的,到时候还能反咬朝廷一口,说朝廷有意针对世家,是欲加之罪。”
清平不想她已经这么快反应过来了,便反问道:“但印章却难以做假,如何不能据此问罪于大族?”
楚晙笑了笑,转身靠在桌边。她难得这么打扮,长发如缎,发尾擦过清平的脸,有些痒。
“要等。”她伸手抬起清平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道,“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只要一次就够了,你说呢?”
她弯下腰去,两人鼻息相闻。她眼瞳映着灯火,如墨金华彩,流露出种奇异的诱惑,清平凭直觉觉得她不单单在说这本名册的事情,她有些困惑地睁大了眼睛,楚晙只是垂下眼,低头吻了吻她的鼻梁。
她像是在教自己如何去分析这件事,清平如此想,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楚晙眼中溢满笑意,继续道:“人心不能以常理度量,世事也不是总能顺势而为,有时候逆水行舟,何不弃舟上岸?你想明白这一点,就能做到你所想之事。”
清平避开她的目光,隐约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还未得她开口说话,楚晙啪地合上名册,悠闲地道:“大功一件,李侍中,你要什么赏赐?”
清平眼中一亮,答道:“所欠的债一笔勾销如何?”
“想得美。”楚晙慢悠悠地退开,拢着袖道,“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还一笔勾销?”
清平看她的样子便觉得牙有些痒,忍了忍道:“那还能有什么赏赐?”
楚晙玩味道:“不如给你升个官如何?俸禄也能多些,债便能早日还清了。”
清平皱着眉头不说话,窗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叩了叩门,她淡淡道:“陛下,你该走了。”
楚晙身形纹丝不动,道:“想的怎样?”
清平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想早点把债还了,旁的不作多想,欠人情,总归是不好的。”
楚晙却道:“我不想你还清。”
清平果断道:“再多的债,也终归有还清的一日。”
楚晙虽是笑着的,此时眼中却是冰冷一片,答道:“那便拭目以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凳子坏了,我尝试了蹲着,马步,站着三种码字的方式,但都无比的考验体力,最后我把电脑放床上,在基友的指导下跪在瑜伽垫上写完的。
真,跪着写文。
所以写的慢,抱歉呀。
第207章 杯弓
清平目送她背影远走, 桌上烛火煌煌, 如同不堪重负般滑下大滴蜡油;烛芯蜷曲, 烧的炭黑, 萎落在台子上,留下一道火燎过的痕迹。昏黑的雪夜里只听到风声呜咽, 夜色中雪漫上台阶,她迎风站了许久, 仿佛这样才能保持些许清明。
这步步为营的款款深情, 到底还是要她以身相饲。楚晙绝非善类, 她近日来数次反常之举,以超乎寻常的耐心细心陪伴, 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留下。
清平合上门, 手拂过其上雕刻的牡丹。这花姿态雍容华贵,花开时如云似雾,妍丽浓艳, 为世人所喜。却需得花匠悉心照料数年,方能一见真容。她便如这花, 楚晙要剪去她的枝叶, 将她放在满堂金玉里, 时刻都能被端出来观赏把玩……她要她如此长久相伴,再多的温情也掩盖不了那种近乎偏执的占有。
清平只觉得有些疲倦,她心知肚明楚晙是何样的人,万算无遗缜密无漏,偏偏不是今日她所见的样子。
若是放在曾经, 在这份深情面前,她必然要诚挚地奉上一片真心。但如今她的心却如冰封的寒冰,三尺并非一日而就,但断送全部希冀却只需一次,曾以为的心心相印只是她的幻觉,这幻觉终是会有破灭的时候。
如今对着楚晙的温柔,清平惊讶之余只觉得荒谬。也许对这人而言感情与谋略没有太多区别,既然有缺失,那便用新的补上。一步一步踏入棋局,她依然是楚晙手中的棋子,被推着进入全新的局里。
这场感情的博弈从未公平,她没有拒绝的能力,也没有喊停的资格。
清平自那个雨夜了悟这个道理,楚晙或许不会明白这种公平是什么,她向来居高临下,要的是一个忠心耿耿且迷恋于她的臣子,而不是一个妄图站起来与她平起平坐的人。这种公平在她们之间从未有过,清平承认自己对她仍有动心,但却再也不会轻易去信这样一种飘渺虚无的感情。
清平看着烛光渐渐微弱,如同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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