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个被恶霸强迫的小媳妇,下了很大决心才道:“相、相公……”
我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连连摆手:“罢了,还是叫庄主吧。”
他无言片刻,沏了杯茶端来,我一摸茶盏,烫手,只能先搁到一边。
我拉过郁轻,尽量放柔声音问道:“可有话想对我说?”
“庄主……”郁轻眼眶又湿了,“你还是休了我吧,庄上那些风言风语,我实在承受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我只能以死证清白。还请庄主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放条生路吧。”
我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轻儿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说你闲话。”
我唤来小厮,备下纸砚,龙飞凤舞写好和离书,吹干墨迹捧给郁轻看:“你看这个可还行?”
郁轻拿到和离书激动坏了,双手不住颤抖,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我让人把他扶回房,请了大夫,眼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留着碍手碍脚了。
去后院打了桶水,我简单冲洗干净,原以为又困又乏,沾了床就能睡,没成想一放松下来,反倒助长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从怀里掏出那块象征聆霄宫宫主的玉佩,贴身放久了,握在手里尚有余温。
玉佩背面我已经看过,是篆字“殷”,正面则刻着一朵我从未见过的花,看上去冰清玉洁,很是优美,花朵周围辅以流云纹饰,若有若无,好似夜间笼起的薄雾。
聆霄宫历任宫主的佩玉似乎都不大一样,殷星移那个正面刻的是北斗七星,他爹的……我还以为会是雪景呢。
一想到殷雪霁,我顿时垮下脸。
解开误会,冰释前嫌的大好机会摆在我面前,结果,我继趁人之危,霸王硬上弓后,理直气壮把重伤狼狈的人往水边一丢,拍拍屁股走了。
也不知我火上浇的这把油,会不会弄出什么变数。
我正想着,窗外忽然刮起了风,吹得窗纸不断作响。
这风来得蹊跷,我睡意还酝酿出,便已随着这阵妖风去了九霄云外。
门“嘭”一声开了,门闩崩裂,直朝我面门飞来。
我一个旋身避开,人已站到地上,两个黑衣蒙面人,不知是何时悄无声息落在我面前。
“你可是谢焉?”两人中身量稍矮的问道。此人嗓音用特殊功法处理过,听不出男女。
还未等我想方糊弄过去,另一人道:“别跟他废话,是与不是,打晕带回去再说。”
我连他们怎么出手都没看清,眼前已然漆黑一片。
失去意识前,我最后还在想……聆霄宫的二位好汉,你们以为罩个黑斗篷,我就看不到里头的明显长一截的银云纹袍角吗?
如此轻率,未免太不把我谢焉放眼里了!
☆、第四章
我被请到聆霄宫作客已有五日,别怪我抱怨,好歹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大门派,屋子没窗黑漆漆也就罢了,连根蜡都不给点,一日只得一餐,不是馒头就是稀粥。水倒管够,但喝多了难免要如厕,屋子不让出,全在一个小恭桶里解决,实在麻烦得紧。
这日,我捧着馒头啃得正香,外头的铁锁链“咣当”响了几声,门打开,进来两个白衣人。清瘦高挑的是位相貌柔美的温婉女子,矮上不少的是个杏仁眼少年。我先数了数他们袍角的云纹,不多不少都是七道,忙咽下口中的馒头,对他们一抱拳:“原来是左右二位护法,失敬失敬。”
杏眼少年冲我一努嘴,嫌弃道:“馒头放下,随我们来。”
我忙问:“敢问去往何处?”
少年刚要回答,温婉女子冷冷道:“少跟他废话,直接拖走!”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已经可以确认,这二位就是把我掳来的黑衣人。
走出关了我数日的黑屋,面前拂过一阵凉风,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聆霄宫所在的白琼山上终年积雪,宫内弟子所习功法特殊,不畏严寒,换了初到此地的外人,可就有些受不住了。比如我,一身薄衫清凉,只能在风雪中打颤,此番对比下,连束缚双手的玄铁镣铐,也不再如之前冰凉。
我跟在两位护法身后七拐八拐,来到一座规模不小的宫殿前,高悬的匾额上写着“融雪宫”三个银色大字,我没来得及欣赏它的端庄秀美,身后一股推力,我撞破了门,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摔在墨玉铺就的地面。
身后的门关上了,两位护法并未跟进来,外头又传出锁门的声音。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他们良心发现,给我换了个好地方……继续关?
我试着用调动内力,筋脉中还是半点反应没有,这些人不知在我昏迷期间做了什么,自我醒来后,一直是这状态。四肢发软,走路打飘,怪不习惯的。
横竖暂时出不去,我打算先找张床美美睡上一觉,用干草打了这么多天地铺,浑身筋骨都睡僵了。
看到床的一刻,我不由自主加快步伐,月白色的床幔撩开,我吓了一跳。
床上还有个人!
金线绣的软枕上斜倚着个年轻男子,乌发如瀑,用一根白玉簪子半绾在脑后,一手支着下颌,另一手里握着一卷书,双目轻阖,已然睡着了。
我本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悄悄放下床幔走开,那人长睫微颤,却在这时睁开了眼。
他见着我,似乎很意外,愕然道:“谢焉?”
我略有尴尬,强颜笑道:“正是在下。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不知殷宫主……近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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