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斯说完,不止安从苒哆嗦得更厉害了,就连无常们也都有些不得劲。
安从苒匆忙把茶盏一放,险些打翻了杯子,他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这样的动作是哀求,又何尝不是他畏惧着对方,不想看到对方的脸呢?
“大、大人明鉴,小人必将据实以告!只是,有些事小人也不知道真假!”他说话哆嗦,几次牙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若是知道你非故意,那本馆也不会怪你。行了,说吧。”
“说……说什么?”
“这还用本官教你?”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安从苒知道了,对方不提问,恰恰才是最困难的提问,可他还得说,说到对方满意为止。
深吸一口气,安从苒闭了闭眼睛,真的是从头开始说了——从他离开家乡开始。
“小人确实不是安家的儿子,小人是六岁多的时候,被家里人卖了的。小人天生早慧……那时候能的事情不少了。小人记得,自己是云庆县柳树村人,记得村子里有一棵大柳树,记得家门口的泥墙……小人的爹姓张,爹叫娘草儿,小人的小名是土娃……”
安从苒眨了眨眼睛,有泪水流下来,他余光看了一眼卢斯,卢斯正好在低头喝茶,啥表情都没有。
“小人还记得,其实早就有许多人要买我了,可爹娘都不愿意,直到族长跑来劝爹娘……”
“土娃长得太好了,这要是富裕人家,那自然是好事,是福相。可土娃就长在咱们这个山洼洼里头,是祸不是福啊。现在还好,找来的都是本地人,讲规矩,讲情面。日后他若是让外头人看见,拐了抢了,甚至于杀光了你们俩……到时候土娃只会比被卖了还惨……”
他把当年的话都学了出来,许多无常忍不住叹了一声,他们都想到了结局,因为也不能说这族长有错。要是开阳近郊的地方还好,可偏远地方的穷苦人家,突然生出来一个天姿国色,与小儿怀金并无区别,甚至于更加的危险。
“小人的娘哭,爹叹气,没多久,就又来了一个人,带着小人走了。小人到现在还记得,我娘追在后头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安从苒又擦了擦眼泪,然后他发现,卢斯在上首,打了个哈气……安从苒略略有些气闷,让他用余光偷窥的动作打了些,卢斯一眼看过来,那里头警告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也不过。
安从苒收回视线,再说话,抒情的味道就没那么重了。
总之,他就跟着人贩子走,期间只是人贩子就经历了好几个,一个人贩子比一个人贩子的规模更大。他最后落到的是一个专门卖童儿的人贩子手里。
这个人贩子手底下的童儿,最先都是要富贵人家来挑选的,被选出来的就都是家女支。次一等的则会被“师父”选去,这些所谓的师父是专门调教人的,人调教到十五六岁,也是要卖到大户人家去的。再次一等的,才会卖给楼子里干爹干娘手里。最后剩下的,才会散开来卖。
“……小人以为,自己会被大户人家买去,可谁知道,那贩子并没卖了小人,而是直接将小人与另几个孩子,送给了小人的干爹。”
到现在,安从苒才说到正题上。可惜,接下来安从苒的话,让卢斯有些失望。
安从苒表示,他小时候,是跟许多孩子一起,住在宏昌州永年县乡下的一个庄子里,琴棋书画,仪态修养,床上游乐都要学,一开始那庄子上的男男女女有五十多人,后来有人一个接一个的被接走,安从苒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有几回,安从苒已经被接出去了,可是在外头转了一圈,又被送回来了——说到这段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点自得。
直到二十岁那年,庄子里进了一群新人,安从苒也终于真正的被接走了,并且,这一接,就把他接到了。他第一次见到了安老爷,成了安家的二少爷,他得到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去勾引一个太监,可同时又要尽量保存自己,绝对不能让那个太监对他做出真正出格的事情,他成功了。
他的第二个命令,就是去勾引太子,他失败了。
“徐泽安是怎么让你去勾引太子的?”卢斯终于问出来了第一个问题。
安从苒有些奇怪,这些事情,卢斯作为一个外臣不是该避讳的吗?所以他还特意笼统带过:“大人,这事是不是该跟宫里的公公说……是,小人这就说。”他不说才是为了这位卢大人好,当然,也是他真被吓怕了,担心自己这点小动作被看穿,吃苦头,结果这人却不识好人心,那他就更无所谓了。
“那天徐公公说是知道太子殿下与那位周大人外出踏青……”
太子想跟周安出去玩,徐泽安跟他干爹刘长春介绍了个庄子,说是虽然是开阳的却有南方园林的特色,曲径通幽、小桥流水极是雅致,庄子的主人也是fēng_liú雅士。其实这庄子的“主人”就是安从苒。
刘长春自然不可能徐泽安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不过徐泽安说得实在是太好,他就去提前看了一趟,安从苒扮作在此间攻读的举子,招待了这位大太监。
不出半个月,太子跟周安就去了。三个人相谈甚欢,两人在庄子里游玩了一天,回宫去了。可是那之后,刘长春再次提出,出宫去他庄子上的建议后,却被太子冷嘲热讽了一通。转过身,刘长春又大骂了一通徐泽安。徐泽安赶紧的,就把安从苒从庄子上接回来了。
卢斯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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