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贵客请进,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周安看着躲回到客商后头去,头都不敢探出来的常随,终于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有那么吓人吗?”
“不不不,你不吓人。”
“……”说这话的时候,能把头抬起来吗?
“我等真的是来讨一杯茶水的,要是主人家不方便,那就算了吧。”客商也无奈啊,真是不出来不知道,原来……是个逗比啊。
“老人家还请到院子里稍作,我去沏茶。”周安叹了一声,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吓人了,即便人家是有所求而来,但既然摆出了和善的模样,他也就不该失礼。
结果,这群人真的只是每人喝了一杯茶,问了问道路,然后就告辞离开了。看着对方的背影,周安摇了摇头:是我这段时间胡思乱想太过吗?什么事都觉得不对劲。
“你这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朝村外走的路上,客商对常随道。
“不是越来越小了,是……是总算知道外边人物果然很多了。”常随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傻笑,“原来以为开阳的人物才多,现在发现,开阳多的其实是嘴把式。啊,我说的不是老爷,也不是那些跟老爷年岁差不多的大……老爷们。”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那也算是有长进,可如今最紧要的还是管好你那张嘴,不知不觉这就要把人得罪死了!”
“哦……”走出两步,常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家的小院子,来之前,他以为会看见一个哀怨忧愁,自怨自艾的消沉老秀才,可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个身姿矫健,眼神锐利,看起来允文允武的文士。不过,这人只是银样镴枪头,还是真有些本事呢?
“哎哟!”
客商与其余人回头,就看见常随让一颗小石头绊了一跤,脸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该!”
这件表面上看起来稀里糊涂完结,实际上私底下很是暗潮汹涌了一番的案子完结之后,劳兴州很是平静了一段。
这段平静一直持续到了下一年,也就是宏正二十年的三月,这一天,正好是劳兴州的省试发卷的时候。大昱的省试是隔年一次,每个地方按照人口录取不同的人,像是劳兴州,一般就是二十到三十人,这个人数可以说是非常少了。
卢斯跟冯铮把大红榜一张张的贴在衙门前的墙上,录取的人数少,可是前五十人都得贴出来。他们还得张贴前十名被誊写出来的试卷,这要贴的就多了。秦归和周二等捕快举着大藤牌,护住两人,阻挡往前拥挤的百姓。百姓们简直就跟大潮一样,一bō_bō的朝着前头拥,捕快们就像是朝水下的可怜叶子,被挤得只能随波摇摆。
“娘的,隔年就得来一回,实在是难受啊。”卢斯被撞得贴在了墙上,自然是忍不住骂起了娘。
“嘘,小声点。”这里不少人都是文人,指不定谁听见了回头给卢斯个不痛快。
“知道,就跟你嘀咕一下。”红榜贴上,卢斯和冯铮看着排在第二的一个名字,同时对视一眼,笑了笑。
那名字可不正是周安吗?以防重名,后边还写了桃林村与周安父亲的名字。周安并非是什么都没得到的,即使他得到的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就在张榜的第二天,胡大人接到了圣旨。圣旨上骈四俪六的辞藻不用多说,主要意思就是——胡大人升任开阳府府尹了!
“(`Д)!!”胡大人惊呆,他本来已经都放弃希望了!真没想到这幸福来得太快了。
缓过劲来,胡大人高兴得哇哇大叫。
消息传出,老百姓难受得哭天抢地。
“大人啊!您怎么就想不开升官了啊?!”晌午刚过,衙门门口一片热闹,无数百姓哭喊着挽留。
然后胡大人高兴之余,看见这这般情景,升官的高兴劲顿时淡去了许多。
他在劳兴州已经做了十四年的官了啊,从最穷的食谷县,到成为一地知府,封疆大吏。他对这个地方的感情,也是真的。
胡大人哭着出来,与百姓道别。来传旨的是个吏部的侍郎,看到这场面也有些唏嘘。
百姓也知道不可能凭自己劝住胡大人不升官,于是挽留不成,便开始道:“大人,您自己走就走了,但是把黑白无常给我们留下吧。”
胡大人刚要点头,赶紧把理智拉回来,表示:“黑白无常也是留不了啊,开阳府还有案子等着他们去查。要不这样吧,我把黑白无常的师父给你们留下吧。”
“黑白无常的师父也好,但黑白无常还是留一个吧。”
“黑白无常乃是一对契兄弟,总不能让人家分隔两地啊。”
一通讨价还价,胡大人总算回来了。卢斯这时候总算有时间凑过来:“大人,其实我和冯捕头留下也没什么,无需让大人如此劳神。”
胡大人一把抓住卢斯的人:“卢捕头,咱们里边说话。也叫上钱老哥哥与冯捕头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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