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几棵瘦弱弱的小树下头,都是一滩滩呕吐过的秽物,风吹过,送来一股子酸腐的味道,里头还有些尿臊味。
冯铮和卢斯都以袖掩鼻,吕祥生则是以袖遮脸,马闲进来看见自己家这样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看他们仨都是这反应,那不好意思就变成气恼了,抬起胳膊就指着官家:“你们这怎么也不收拾呢?!”
官家弯着腰一个劲的认罪:“都是小人的不是,是小人的不是。”
卢斯却已经略微适应了这些味道,他走到一张茶几旁边,弯腰用手试着碟子碗的温度:“酒还没彻底放凉呢,你家这是折腾了一晚上?早晨起来发现孩子丢了,仆人可不是得先记着找孩子为先吗?哪顾得上收拾你这些?”
要不然这位早晨起来那一身臭味呢,卢斯原来以为他是从烟花之地回来的,却原来人家根本就是将烟花搬到自己家里了。
“方才你说,你家小公子住在后头的后罩房里头?”冯铮问。
官家低头道:“是。”
冯铮眉头皱得更紧,后罩房离这院子不远,看这院子里的情况,昨夜里这边花天酒地,那孩子怕是也听得一清二楚。若是真有歹人翻进院子把人劫走,也怪不得仆人听不到孩子的动静呢,都让这里的动静给遮住了。
“马老爷,你先将散出去找人的仆人都叫回来,再把昨天来你家吃酒的客人也都告诉我们吧。”
“那些客人我都认识,断然不会是劫持了我孩儿的歹人。”马闲赶紧给自己昨日友人作保。
“我俩不过是以防万一……”
冯铮好言好语,马闲却立刻炸了:“什么叫以防万一!我说孩子是这人带走的,你们却都让他三言两语说得轻轻放过!如果确又要揪着我的友人说事!我是慧儿的亲爹,我哪里能害他?!你们且将他捉起来,三棍两棒下去,他自是招了!”
可怜刚才还护着他的吕祥生,这时候气得面白唇青,双手都哆嗦了起来。
院子里的仆人都听不下去,一个个离得马闲远远的,官家干脆道:“昨日老爷请了什么人,小人都知道,只是有些人是昨日的客人带来的的,我们却是不知道了。”
“吃里扒外的老狗!”马闲正说的兴冲冲的,让观者这横插一杆,顿时大怒,抬胳膊就要去打人。被吕祥生一把拽住手腕:“闹够了没有!”
马闲一怔,恶狠狠看着吕祥生:“我看我儿子怕是已经被你杀了吧?果然,有钱有势的就是能勾结官府,你等着,我这就去告你们!”
马闲转身就跑出去了,吕祥生要去追他,让卢斯拉住了:“吕老爷,这孩子走丢也有几个时辰了,越早捋顺了线索,孩子越早能找着。再跟马老爷闹,若是找不着……更有甚者找回来时好好的孩子已经丢了点零碎,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吕祥生果然不去追了,只是有些艰涩道:“我只是担心他坏了二位官爷的名声。”
卢斯一笑:“没事,我俩身正不怕影子歪。”
吕祥生觉得他说这话实在是让人佩服,可是他这笑,怎么让他背后一寒呢?
官家被叫过来,讲昨日来了什么人一一说来,其余仆人也过来尽量添加。看得出来,这些仆人倒是都不错的,也都是真心想找回孩子。
这些被添上来的人名,就让卢斯和冯铮撇嘴了。这个老爷,那个公子的且不算,里头还有这个馆的哥儿,那个楼的姐儿,这小院子昨天一场欢宴到场的人加起来竟然有小四十。
卢斯和冯铮一碰头,冯铮道:“我回衙门招些人手。”
“嗯,我留在这看看这宅子的状况,想法子找出来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两人分头行动,吕祥生本来想跟着冯铮也去一趟衙门,他担心马闲的状况。却让卢斯给叫住了:“吕老爷,这院子我看你都熟,且你在这也不算是外人,小公子是住在后罩房的,我不方便自己进去,还请老爷跟着我一起。”
吕祥生看卢斯真的丝毫也不担心去诬告的马闲,顿时也跟着放了心,想着马闲去了至多是被人扔出来,这边马闲虽然没有妻妾,但后罩房里有几名婢女,并非不信卢斯的人品,只是为了让马闲回来后少些闲话,他也就跟着去了:“也好。”
去后罩房先进正房,一进了正房,卢斯就闻到浓浓的香气,再看看规制摆设,他问:“不知道这位马老爷是做什么营生的,住的地方虽然不大,但这做派可是一等一的。不置可否有什么对手,仇敌?”
“这……”
“马老爷能有什么营生?都是从吕老爷家拿的银子。”
“陈伯!”
卢斯忍不住看了一眼吕祥生的脑袋,只觉得上面绿云绕顶,神光刺目。马闲的那张脸虽然还算不错,可为人都这样了,吕祥生竟然还把他当做宝贝一样养着,除了佩服,这也只能佩服了。
“吕老爷,你与马老爷不是和离了吗?”
“实不相瞒……我给这些并非为了马闲,而是为了慧儿。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他这么说,管家倒是闭嘴了,卢斯见他脸上还有几分无奈和赞同。看来那个慧儿真的是个好孩子,可惜投生错了爹。或者这孩子不是马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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