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许沉默着,牵着秋雨向门口走去。秋雨看向梨树,除了梨花,空荡荡的。风吹过,一地梨花卷起,各外艳红。
秋雨不说,不说梨花开时,他看见一个红衣身影迅速隐没。
不说他偷偷从柜子里出来,目光越过窗户,看见光秃秃的梨树,格外萧条。一树梨花落地,隐不住青衫,却染红了花蕊。
不说那手帕上绣的是母亲少女时的期许“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也许秋雨明白,或不明白,北城,是种不出梨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南城为南方,北城为边境之地,但不是寒冷之地。
梨花开的时间本人也不确定,它的花期是本人瞎编的,千万别信。
“君当作磐石……”出自《孔雀东南飞》
☆、方府
“秋雨。”
“嗯?”
方许低头看了眼秋雨,只能看到及肩的墨发被一根束带捆得紧紧实实的,耳鬓边有零细的碎发。应该有十五六岁了,方许想。
“秋雨,”方许道:“你以后就姓方了,是方府的人。”
秋雨步子一顿,看向方许,方许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秋雨,看到了一双极淡的眸子。仿佛看不出欢喜,看不出哀怒。像极了他母亲,方许心中默念。
方许看着秋雨,通红的眼睛努力弯成月牙,笑道:“方秋雨。”
少年低着头,颤着声道:“好。”
从方府到秋雨住的地方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还未进大厅,就听到一个声音“方郎?回来了。”
来者正是上次来方府所见的妇人,方夫人。
方夫人看着面色疲惫的方许,皱眉道:“你去歇会吧,他的事,我听小王说了,待会儿我去带他在这儿住下……他母亲的事,你,也别太自责啊。”
方许点了点头,走向里堂。
方夫人叹口了气,看向秋雨,轻声道:“你叫秋雨吧?方秋雨。”
秋雨闷声道:“嗯。”
方夫人怜惜地摸了摸秋雨的头,道:“来,我带你去歇息的房间。”随后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转过身,只见一直低头的少年,抬头看向前方。方夫人本想顺着视线看过去,却听秋雨问了一个早该问的问题:“我母亲呢?”
方夫人将目光看向少年,单薄的衣服贴在他身上,散落的碎发被微风吹动着。他还小,这方夫人第一想到的。她张了张嘴,终究叹了口气,柔声道:“秋雨的母亲有事去别的地方了,秋雨先在这里等她好不好?”
少年目光越方夫人看向远处,道:“嗯。”随后向方夫人走去。
方夫人将秋雨领到房间后,本想安慰几句,可看到秋雨垂头丧气的样子,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多说无用。只得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到了饭点我会让小厮来告诉你。”便走了。
等到脚步声渐渐变小,秋雨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骨头散架般瘫坐在地上,反正周围没人。秋雨抬起眼,头仍是低着,目光盯着方夫人离去的方向。殊不知衣角已被自己揉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秋雨早以闭上眼瘫坐在地上,等饭点。这时,慢悠悠的脚步声从秋雨耳边传来,秋雨猛地睁开眼,先入眼的是一双漆黑的短靴,边上还有银线缝的花边。
再抬头向上看,一身金镶边公子袍,左胸处是用银丝绣的菊花,栩栩如生。
那孩子进来也不敲门,是因为自己没有锁门呢,还是因为没必要呢。秋雨想。
进门那少年估摸是方府的正牌少爷,按年龄,应比秋雨小那么四岁,也就十一岁。所以秋雨称其孩子。
秋雨在抬头那瞬间就将自己警惕的表情收了回去,再加上看了少年许久。少年忍不住“啧”了声,秋雨想,不会是把自己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吧。果不其然,少年往后推了几步拉开距离,本想说什么,但又似乎想起什么。张了张嘴,闭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干看着对方,最后还是少年,托长音“嗯”,道:“马上就到饭点了。”
秋雨听到,利索地起身,拍了拍身上,道:“那走吧。”
少年抿了抿嘴,看了秋雨一眼,道:“我叫方怜之。”
“嗯。”秋雨道:“我叫秋雨。”
方怜之微微扬起头——十五岁的秋雨比十一岁的方怜之高了半个脑袋,他仔细看了看秋雨的脸,忽地“哼”了声,留下一句“我不喜欢你。”就走了。
秋雨哭笑不得,这么直白啊。
那天秋雨是左拐右拐,最后遇见小丫鬟才踩着点到膳厅,方许和方夫人不在,应该是在他们自己房间去吃了。只有方怜之一人扒着饭,见他来了,看也不看一眼。
之后的十几天里,也是这样,只有方怜之一人陪他吃饭,有时候方怜之不想吃,就只有秋雨一个吃饭,空荡荡的。不过秋雨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了,他每天看看书,吃吃饭,睡睡觉,谁也不沾谁也不惹。
直到一天,一直沉默的方怜之频繁地抬起头看了他好几眼后,秋雨将最后一口饭咽下,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和我说?”
方怜之“嗯。”
秋雨道:“一会来我房间,你说。”
方怜之听到,麻溜地扒了几口饭,搁一边,小碎步地跟上秋雨。
“行。”秋雨关上房门转身看向方怜之,道“你说吧。”
方怜之恶狠狠地盯着秋雨,像是恨不得啃他几口肉出来,说:“我想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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