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却容不下其他的光影。
墨莲华在一旁为景言默默包扎,却彷佛看到有一道无形的墙,把她从两人身边彻底隔绝开来。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人可以插足在内。那是世间上所能有的、最深刻和震撼的羁绊,哪怕是隔着仇恨、隔着战火,都仍然扎根在心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扯断它。
她其实早知如此,即使再费尽思念,她始终得不到他。
白灵飞在解下绑在猎鹰爪上的纸条,没有耽搁任何时间,将文字原样不动的抄下来。她还在用手替皇太子止着血,忽然却低下头,凄然笑了一笑。
——得不到又怎样呢﹖至少在这一刻,她能陪他赴最生死难料的战场,还能在他身边、守住这个他最在意的人……对她而言,这种相伴也就够了。
“成了。”
带着抄送本的猎鹰再次在暗黑里腾飞,白灵飞转头问她:“他怎么样﹖”
“还没有止血……”她叹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他的伤愈来愈难治了。”
白灵飞眼神一变,扶起了景言,轻声问道:“能上马么﹖”
景言艰难的点头。
白灵飞搭上了皇太子脉门,这便知道用两条腿站直,已经是这个人现在的极限了,可是要皇太子低头说“不能”,那基本上是下辈子才能发生的事。
他当机立断,直接在皇太子身上摸出了统帅的军令牌。
“顾明,你带着殿下的令牌先回去,通知全军立即出城突击,不得有误。”
“遵命﹗”
“其他人,随我快马回淮城﹗”
全队锋狼兵候命待发,景言待要抬步,却被白灵飞一把抓住衣领,二话不说带住上马。
少将一声清斥,小红率先破开暗夜、在全军的最前方俯马下冲。
皇太子失血太多,无力助白灵飞催马,只能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背上。
“挺住。”少将在黑夜里侧过头,“我们直抄小路,两三刻钟便能回去。”
清风狂拂,景言专注的看着白灵飞,胸口却像被炙烤一样发烫——
这是他用生命去爱过的人,他们一起赏过金延的大潮绝景,看过平京的水花夜灯,见过洛阳的满城飞雪……那么多的生关死劫,都刻在他们彼此紧握的掌心上。交错流逝的光阴其实很短,自己却像在那段轰烈的爱恋中过完了一生。
整整两年,这场战争终于又把他带到面前。转眼间,当初陪自己踏遍中原的少年已经不在了,有的只是灵飞少将,用兵狠辣、杀伐如魔,数年里以无双的军功震惊天下,眼前的人清冷而沉郁,再也没有昔年的半分影子。
见他神智开始涣散,白灵飞焦急的低唤:“……景言﹗”
皇太子深吸一口气,终于抑制不住情愫,在马上紧紧拥住了少将。
——那是他一生里不曾在战场上做过的事。他肩负着整个江南的命运,披上战甲后便不容存有感情,然而他的绝情灭欲,早因眼前这个人而烟消云散。
力气随鲜血逐分流走,他彷佛重回当年在洛阳遍寻白灵飞的情景,全副身心都只剩下思念,只想要抱住记忆里爱到入骨的人。
“对不起……”他贴在白灵飞耳边,虚弱的低道:“我一直欠你和小不点……如果不是我逼你立誓效忠,你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灵飞抓紧缰绳,神色复杂得难言形容。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皇太子苦涩的笑了,“如果我死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就接受我的道歉﹖”
“我是恨你,但这跟立誓效忠是两回事。”
全队人马在高速奔离丘陵区,关中山脉已被抛到后方。乌云遮住明月,漆黑逐渐吞噬整片平原,天地之间,只剩下少将眼里的清芒。
“景言怎么对白灵飞不重要,我只知道自己是锋狼军统领,重要的是皇太子怎么对南楚。”他低道:“我当年立誓效忠的人,是世上唯一匹配得起九玄的明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死在眼前。”
皇太子赫然凝住。
原来如何被战火磨砺,他还是记忆中那个明亮决绝的少年。
被至亲至爱逐个背叛的伤痛,将他的纯粹挫了骨、扬成灰,但就算变得面目全非,他还是执意记住了自己的师门训戒,倔强的守着那剑救天下的使命。
有些诺言,即使不用海誓山盟来见证,也比爱情百倍坚贞。
皇太子已是一阵恍惚,安心交给白灵飞策马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巍然立在阳安关外的城池映入眼前。淮城西、北两边的城门全部敞开,出城突击的部队已然离城——
他们早已布好全局,既然黑玄兵已收到内奸的消息,那么下半夜的埋伏战只是虚张声势,不会真打。只要两军稍一碰头,淮城就会传出撤退的号角,不会有片刻恋战。
今晚真正的战争,是与内奸来一场斗智斗力的交锋。这是生死决战前的最后机会,而他们必须揪出那个将会葬送全军的人。
“所有副将和统领的字迹我都认得,密信不是出自任何一个人之手……那内奸很谨慎狡猾,连传信也借人手笔,不留任何把柄……”他虚弱的拜托白灵飞:“入城后,替我演一场戏……不过这次,真的要委屈你了。”
“放心,就算是神佛挡路,我也一样能替你拿下。”
——天底下,唯独白灵飞和他有此默契,只须一句,便能将彼此的心意读得通透。
皇太子安然一笑。
汗血宝马奔进城楼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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