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豪迈不羁、名满武林,若他愿意,天下多少优秀女子甘于下嫁,又何至于要为了自己,一直孤身落拓,当一个天涯流浪人。
那一剎,右护法的眼神复杂变幻,心竟有些微软了下来。
聂靖川灼灼看着他,试探地劝道:“你就收下吧,说不定真能助你驱毒呢﹖”
“……谢谢你,也替我谢过楼主。”
聂靖川喜出望外,欢呼一声,雀跃的抱起了栎木,忘形地转了数圈。
“你是第一次收下我送你的——”他顿了一顿,连忙大笑改口:“不,是我代楼主送你的礼物﹗”
“阿川……”
栎木倚在他身上,心头渐渐泛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哀。
——有些温柔,愈是强留,当有朝幻灭的时候便愈残酷。
蜀江上皓天长风,船首有一对男女静静相伴。
轮椅上的少年正在看着江面,少女盘腿坐在甲板,人往侧挨,头正好搁在他膝上。
岁月安谧静好,在他们年轻的脸上,看不到半分被战争摧残的痕迹。
“仪雅……不知怎的,这几天我总是过得不踏实。”少年抚过她的秀发,茫然的喃喃道:“上一次我心里有同样的感觉,就是在飞哥哥被那寒酸晟害得碎骨断筋的时候。”
皇族少女噗哧一笑。
“你怎么能这样,难道你不关心飞哥哥吗﹖”小天鼓起腮对她抱怨。
“我是想起统领关中重兵的夏国二皇子、也被你改了这个丢威风的外号,才忍不住想笑的,并不是不关心灵飞大哥。”仪雅耐心的解释,又安慰小天道:“虽然这次长明王号称百万大军,可是既然皇兄有了完整的撤军计划,就证明他是早有准备。而且就连朝中各派重臣,也都认可灵飞大哥是中原最出色的神将之一,阳安关有他们两个在,是绝对不会轻易失守的。”
“你口才了得,连冯师兄也要认输,我一向都说不过你。”小天一脸无奈,“可是一天没看到飞哥哥平安归来,我还是不能放心。那灭威风的拖把既能扫平草原,可见是个厉害人物……也不知道飞哥哥能不能赢。”
仪雅不愿他胡思乱想,便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我发现你对安帅倒是特别宽容,联军的将领名字大多被你改得不伦不类,只有他可以逃过一劫。”
小天默然半晌。
“他是我大师兄,虽然不像飞哥哥这么亲近,可也是陪着我们长大的亲人。”
仪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既是歉疚、又是心疼,一时只能为他叹息。
“那时候在忘忧谷,大师兄对飞哥哥、就像飞哥哥对我们那样好……师父长年不在谷中,我们经常拉飞哥哥一起涉水穿林,一玩就是整天,搞出了不少乱子,都是他替我们负荆请罪的。大师兄虽然气得不行,但每一次都不忍心责罚他,只训话了几句便算了。那个时候,我们都仗着有大师兄在,隔数天便闯一次祸,弄得飞哥哥左右为难,好几次都快憋屈死了。”
小天茫然看着碧天沧海——
那段时光是多么逍遥无忧,可惜再是眷恋,它还是敌不过岁月天涯。
“如果要我在战场上和飞哥哥为敌,我是肯定没办法做到的……就算你要我死,我也不会伤他分毫。”小天低道:“他和大师兄到底要怎样的狠心,才可以这样拔剑相向﹖”
仪雅握紧小天的手,交予他自己最温暖的力量。
“我明白,当父皇和皇兄彼此对立的时候,我也曾经像你这么难过。”
“可是这几年涉足江湖,我慢慢能理解他们了。”仪雅娓娓低道:“每个人最看重的东西都不一样,对他们来说,父子同门之情不是不重要,但在国家的立场面前,这些都只能退让一旁。”
“谋大事者,心里都先有国、后有家,而世间千百样道,若有同道、必有异途,一切选择,唯心而已。”
小天轻拍她的手背,对着碧空清风,衷心的感叹一句:
“仪雅,有你真好。”
仪雅甜甜一笑,忽然又轻声感慨:
“不过我也放不下心,怕皇兄撤军后回到江南,朝廷和父皇会诸般为难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万一北伐军失利撤退的消息传回都城,处境最艰难的就是混蛋。”小天也是黯然摇头,“你父皇这两年没少在六部安插自己的人手,想来还是在意实权旁落,混蛋当年是破釜沈舟率军北上的,没打算走回头路,一旦这次回京,说不定就要把兵权交出去了。”
“父皇他是不会如此胡涂的,谁不知道只有皇兄坐镇八军,才有稳住江南的可能﹖”
小天长叹一口气。
“昨天晚上离开巴蜀之前,聂大哥和我说了一番话,我觉得他说得很对,也应该让你有所准备。”
“是关于皇兄的﹖”
小天坦然点头。
聂靖川向来目光如炬,对天下局势了然于心,连欧阳少名亦对他的谏言极其看重,仪雅更是不得不认真看待。
“他说,混蛋如果想要自保,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手下留情、让北疆铁骑肆虐江南;二是竭力奋战,在赢得战争后逼宫夺位。”
仪雅心思何等聪敏,自然明白聂靖川作此判语的深意。
虽然要铲除皇太子绝非易事,但对帝君来说,这个儿子最值得利用的、便是带兵统军的不世之才而已。假若联军对南楚的威胁已除,皇太子便再也不是一只必须保留的棋子了。所以若景言要拖延自己被削兵权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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